第4段(2 / 3)

四季的變化本來對他沒有分明的影響,現在不同昔日,他對氣候的恒升特別敏[gǎn],尤其恐懼夏天的來臨。

內熱不散,外火夾擊,心頭仿佛燃燒著一盆熊熊焰火,苦無渠道可供發泄。

最危險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誰想破頭也猜不到他會靜悄悄地躲在葉府,有了“江南小天子”的勢力庇護,大大方便他養精蓄銳,唯一擔憂的就是身上的毒,這該死的火毒難道非要唐夫人本人才能解嗎?

清風徐緩,蘭麝飄渺,款款送來霞珮的琮,點綴裙裾的鈴鐺脆悅動聽。

“表小姐好。”何玉倏爾旋身,恭謹地叫應來人,哪還剩半分猙獰。

“小何你嚇人呀,叫人也不先打個招呼。”隨行的小丫頭秀兒撅嘴嗔道。

“表小姐是來探望爺的?”瞥見秀兒手裏端的細瓷碗蠱,何玉心中有數。

“呃,我多煮了點人參雞湯,順便送一碗來給表哥。”楊淑珍粉頰飛紅,羞答答地低垂螓首。

打從聽聞府裏肆流的謠言,而葉夫人對她的親熱態度在暗中證實此事不虛,芳心不禁又驚又喜。

對於葉善這位富貴郎君,哪家少女不是將他視作深閨夢裏人?如今喜從天降,葉少夫人的位置竟然莫名其妙地落到她頭上,怎不教家道衰落的楊淑珍情絲暗牽。

今天,她藉口送雞湯親至敞雲軒,原是聽從葉夫人的指點,意欲借機親近未來夫婿,畢竟無論做婆婆的有多中意,最後仍需葉善點頭算數。

何玉何等心計,自知不必捅破這層薄紙,於是口氣溫和地對楊淑珍說道:“請表小姐稍等片刻,容小人進去為你通稟。”

“有勞了。”楊淑珍舉袖半掩嬌容,嚶嚶輕嚀。

初夏涼風習習,夜晚的風溫柔猶如情人的愛撫。

可憐那無福消受的人兒,燠熱不堪地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半夜難以入眠,幹脆坐起身來跌坐煉氣。

一片寂靜,靜得可以側耳傾聞草蟲的啁啾,可以為綠風拂黛簷的婉約而動情。

心無法歸靜,騷亂得似乎有隻大手在他周身磨擦,積重的火氣,缺一點迸濺的火星點燃燎原的焚天熾焰。

熱!熱得令人無法忍受!

何玉好生佩服自己以前如何熬過炎炎盛夏,那滋味決不願再回首細嚼。

汗水浸透衣衫,濕黏黏的極不舒服,何玉不耐地脫光身上的衫褲,赤著身子跳下床榻,打開房門,杳杳走進院落。

何玉滿不在乎地沐浴在月下光華,企圖借助風的天然之力,吹走他內心的滾燙,反正爺早已睡下,此刻正是黑甜鄉裏尋夢的好時光,不至於三更半夜醒來觀光他的裸體。

風潺潺嗚咽,陣陣旋舞刮起院中肉眼不可辨的輕塵,樹上枝頭,一葉飄忽……

懶散的眼神倏地變得警惕,深黯的瞳孔爆出精亮的光燦,霎時,平凡無足道的何玉蛻身成殺機畢露的血魔!

眼睛望向樹後碎月的倒影,不停縮張的眸瞳掩飾不住對血腥的渴望,紅色的迷霧漫布眼球。

好久好久,他沒有碰觸到血的芳香,就象要忍受火毒一般忍受著向往殺戮的瘋狂,一雙兩年不曾沾過鮮血的手,幹淨得連他自己也產生不屑的鄙視。

他是江湖上人人唾棄的血魔,不是誦頌“南無阿彌陀佛”的菩薩,不殺人、不濺血,他還配稱之為“血魔”嗎?

兩年了,漫長的兩年時光無聊閑渡,強忍了許久,終該到達一個最極限,今晚他可以殺個人來解解饞。

“你是誰?”盯著樹底的那團黑影,平穩的語氣聽不出一絲高低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