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悅聽到馬辨說以前的男朋友,一點沒有感覺。但是他裝出生氣的樣子,大聲嗬斥:“好啊,你很厲害,以前朋友不少吧” ?馬辨也覺得自己說過了,但她畢竟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孩,由著性子喊回去:“就是,你就是最差,真不知道哪點好” 。
高悅的血壓微微升高,不是生氣,而是說不上如何的興奮。他看著馬辨,故意挑狠話說:“你可真是經驗豐富啊” ,又說:“他如何體貼你的,幹脆當著我們一起說出來,讓我學學” 。他特別在“體貼” 兩個字上下了重音,看著馬辨被自己的話噎住,有種虐待人的筷感。馬辨被氣得反複說:“你王八蛋、你混蛋” 。馬豔看兩人吵真的,嚇得夠嗆,過來把馬辨勸走。
馬辨怒氣衝衝,大踏步離開。馬豔匆忙對高悅做了個埋怨的眼神,追了上去。
高悅和馬堅留在原地。他看著夜晚路燈下馬辨離開的背影,知道自己跟她的關係結束了。
這是高悅第一次跟人分手。他從中體會到了一件事:如果一個男人決定分手,那就是說關係結束了。你說他自私也罷、狠心也罷,事實是關係結束了。
他努力深呼吸,平靜一下心情,掉過頭來對馬堅聳聳肩,一臉不在乎地說:“真麻煩” ,好象剛才激動吵架的不是他。
馬堅勸高悅給馬辨打個電話安慰一下。高悅在那晚晚些時候也打了,但是馬辨不接。第二天上課,兩人見麵就跟互相不認識一樣。過了好幾天,高悅才又打電話,正式跟馬辨分手。馬辨經過一段時間,早平靜下來,但還是恨恨地衝高悅說:“我早就知道你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高悅正琢磨如何反應才既幽默不失風度、又不吃虧,馬辨跟著說了一句高悅當時不懂、但是後來體會了一遍又一遍的話:
“對男人好是沒用的! ”
很多年過去,高悅在將來的人生旅程裏,多次驚訝馬辨在那個歲數、作為一個女孩,就能依靠神奇的本能說出這樣富有哲理的話。他自詡聰明,但是真正理解這句話要到成年以後。這是一句深刻至極、永遠正確的真理。不深刻理解這句話的人,無論男女、無論聰明與否、無論什麼性格,都沒有好下場。
後來高悅和馬辨保持著普通同學關係。工作後,有一次高悅出差到馬辨所在的城市,還去她家做了一次客人。馬辨結婚很早,已經是兩個女孩的媽媽,幸福地把高悅介紹給自己的丈夫,一個飛揚跳脫、才華橫溢的經銷商。成年高悅的性格和年輕時完全不同,他謙虛著、微笑著任對方在言語上處處壓製自己。高悅和馬辨聊同學、聊軍訓、聊一起吃飯的事。馬辨兩個女兒的性格比她還厲害,小小年紀,什麼東西要不到就搶,一看就是不吃虧的人。真是熱鬧的一家人。
而當年,在那個夜晚,高悅當然不知道以後將發生的種種事情。但是他確實清楚地知道,在自己的生活裏,馬辨這短暫的一章已經結束。人生的發展充滿著神秘的不可知,高悅對未來充滿期待。
同誌酒吧
那個晚上,跟馬辨吵架分手以後,高悅沒有馬上回宿舍,而是和馬堅在校園裏邊聊邊走。話題散得很開,從國家大事、國際局勢,到足球、賺錢。說實話高大強的見識平庸,完全不能給高悅以師兄的感覺,據說他在自己班級人緣不算好,學習成績也比較差。但是那天高悅的脾氣很好。
馬堅興致勃勃地發揮:“長江三角、珠江三角已經發展得非常好,不可能再好了,但是他們之間的江西”,他加重語氣、手舞足蹈,如果有個大地圖在麵前,可以想象他會象偉人那樣指點江山,“發展很不充分,等我畢業了,我要去那裏,這是第二波大發展”。
高悅低著頭,走在馬堅邊上。他對這些話題既沒有什麼想法,也沒有興趣,自己想自己的心事。馬堅見他沒說話,忽然把手搭在高悅的肩膀上,說:“以後你也一起去,一起幹”。
天氣已經漸熱,高悅襯衫之外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衫,可以清楚地感覺馬堅發熱的手。他心知肚明對方是什麼意思。這樣的身體接觸,和方睿、和馬辨,完全不同。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明確地遇見一個同類。
馬堅看高悅不反對,得寸進尺地把高悅摟起來。這超出了高悅的底線,他扭頭一看,馬堅月光下的臉模糊不清。高悅微微笑笑,把馬堅的手從自己腰上拿開,說:“我畢業還早呢,等畢業了,你肯定已經是大老板,那時候我去投奔你,要收留啊”。
馬堅聽了,非常高興,笑得合不攏嘴:“你來,肯定有你一碗飯吃”。真當自己是大老板了。
高悅這個人如果是認真的,反而不會說沒有實際內容的甜話;有時候嘴上越好聽,說明心裏越假。他敷衍道:“那太棒了” ,看馬堅得意的樣子,心裏不免把對他智力和情商的打分又降低一些。
後來一段時間,高悅和馬堅幾乎每天神聊。高悅放下麵具,跟他交換膚淺的心得。高悅一邊看不起馬堅的庸碌,一邊享受跟他在一起放鬆的感覺。大聲說出自己是Gay的感覺真好。
他好奇地問馬堅是不是早就注意自己。馬堅說:“開始隻是對你有印像。後來看到你對馬辨那麼沒耐心,覺得你可能跟我一樣”。高悅黑線滿頭,看來對馬辨態度已經惡劣到了自我暴露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