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在邊上看著酒局。
大麥最先注意高悅,他不太確定高悅的意思,疑惑地用眼睛看過來。李哥和劉帥也先後看到站在身邊的高悅。高悅和他們有了眼光接觸,自己鼓了下勇氣,職業化地甜笑起來,有意看著劉帥說:“我才到本地,不認識什麼人,三位大哥哪位請我杯酒啊”。
歲數小的倒追,三人覺得新鮮,但都是老油條了,很快就滑溜地跟高悅搭話。李哥充大款,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給高悅點了支好酒。然而高悅的目標是劉帥,幾次撇開大麥和李哥去纏劉帥,李哥察覺了,鬼笑著挑撥:“你別浪費感情了,今天晚上劉帥是直的,家裏有個美嬌娘等著,你性別不對”,說完三個人一起捧腹大笑。高悅被晾在一旁,本來以為勾搭劉帥沒多大問題,看來要多費點力氣。
等三人笑完,高悅故意作生氣的樣子,繼續追劉帥:“劉帥,你可真是,再好看的女的放一晚上也跑不掉,我可是明天就走哦”。
劉帥接過話問:“你不是本地人嗎”?高悅撇著嘴:“我呀,平時在魔都上‘班’的”,他在“班”上加了重音,三人理解地點頭。高悅繼續道:“前幾天回老家,路過這裏來看看”。
大麥半真半假地驚訝道:“你才多大一點,就出來上班”。高悅索性深度入戲,作委屈狀:“我家窮呀,沒法上學,不出來打工你替我買衣服買吃的”?他又轉頭看著劉帥,露骨地鋪墊:“我們窮孩子一天不工作,就一天沒飯吃,今晚我要是沒活,連住處都沒有”。
李哥趾高氣揚地說:“那你找對人了,今晚我正好有空”。高悅根本沒理他,衝劉帥一勾下巴,挑著眼角用眼神詢問。劉帥有點鬆動,但是還沒有下決心,隻是饒有興趣地問:“你這小孩眼睛真尖,怎麼知道他們倆是窮光蛋,而我不是”?
高悅還沒回答,李哥沉不住氣,作勢訓斥高悅:“他們倆是有累贅的,你什麼眼神啊”,又轉著圈提醒:“你眼前這支酒,轉眼就白喝了”?
高悅白了李哥一眼,拉長聲音說:“這支破酒啊,不就一百塊錢嗎”?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順手扔給李哥,不屑道:“現在兩清了,滾吧”。
李哥沒想到高悅說話如此刻薄、翻臉如此之快,一時漲紅了臉無法回應。劉帥的興趣終於被挑起來,嘻笑著把高悅摟住:“哈哈,這小孩真有意思、有意思”。他充滿了對李哥和大麥的優勝感,出頭道:“小李算了,跟一個苦孩子認什麼真,下次我作東請你”。
和劉帥一起從酒吧出來,外麵新鮮而寒冷的空氣讓高悅精神一振。劉帥認準高悅是個單飛吃野食的,擺起架子指揮道:“我們到前麵的酒店開房,你服務得用心一點”。高悅嘴上應承:“啊呀,你是客人嘛,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居然是“前生”劉帥第一次帶高悅開房的那個酒店、同一間房間。高悅心裏感慨:真巧。他從酒店房間的水瓶裏倒了杯水,遞給脫衣準備洗澡的劉帥,輕聲說:“大哥先喝點水吧,壓壓酒”。劉帥不虞有他,抬頭喝光,笑嗬嗬道:“你可真懂事,怪不得這麼小就能一個人出來闖”。
高悅笑笑沒回答,坐在床邊的沙發上耐著性子等。沒幾分鍾,聽不見動靜,進廁所一看,果然劉帥赤身裸體睡死在馬桶上。高悅在水裏放了起碼十毫克從學校化學樓拿的高純度苯重氮氯鹽,足夠劉帥睡到明天中午。他從劉帥的衣服口袋掏出他那輛德國車的鑰匙,臨出門又拐回來,從他脖子上解下粗大的金項鏈。高悅並不喜歡那種暴發戶式的鏈子,但是時間緊迫,沒有選擇,隻能湊合。
下樓出了酒店,兩三拐就在劉帥習慣停車的街角找到車。跟“後世”比,這是很多年前的車型,而且是手動,有點不習慣,好在“後世”的高悅開車多年,能對付得了。他在副駕駛座前的手套箱裏翻了翻,從底下翻出一個破信封,裏麵一厚打人民幣,起碼兩三萬,足夠他要辦的事情。這是劉帥的習慣:他和人勾結作內部生意,錢來得容易去得快,總在車裏不起眼的地方放幾萬元現金以備不時之需或者額外的夜店花費。“前世”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高悅調整駕駛座椅和後視鏡到舒服的位置,打火、開燈。車子在夜晚無人的街道上轟然起動,竄進無邊的黑暗。
次日早六點半
開了一夜車,淩晨才趕到這個城市,在路邊車裏稍微睡了會。早上的晨霧還沒完全散去,朦朧中街上的人開始多起來。高悅聽著車裏的廣播音樂,漫無目的地四下看著街景。
忽然眼睛一亮,把車窗放下來,衝著馬路對麵的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喊:“齊飛”!
齊飛好奇地打量著高悅。高悅開著輛明顯很貴的豪華車,讓家境不富裕的他有點膽怯。高悅微笑著打開車門,示意他上車。齊飛慢慢地走過來,遲疑地問:“你從我爸那裏來”?齊飛的父親作挺大的生意,但是很早就拋棄了他們母子,基本沒有來往。
高悅沒有回答,隨意反問:“你這是要去上學吧,這麼早”。他上下肆意打量齊飛,跟“以前”一模一樣,那麼青春、純真。齊飛老實地回答:“高三了,學校要求早自習”。高悅看齊飛還在磨蹭,說:“上來吧,我送你去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