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下意識地挑挑眉。
進藤岔開話題,“塔矢,你的眼睛怎樣?”
“不怎樣。”塔矢捧起茶杯呷一口,淡到,“淤血消散需要一段時間,急不來。”
“哦。”進藤點頭,無聊之下拉住塔矢衣服的一角。看塔矢毫無所覺的樣子,進藤莫名其妙地覺得有趣,又用手指揉揉。
“進藤。”
猛然把手收回身邊,“什麽?”
“幾點了?”
鬆一口氣,掏出手機,“三點半。”
塔矢站起來,“該給爸爸的盆景澆水了。”
進藤也跟著翻坐起身,“啊?這種事情交給綠小姐做就可以了吧?”
綠小姐是塔矢行洋請來照顧亮的人,從前和明子有著不錯的交情,是個很和藹的中年女性,每天早上到這裏來,晚上九點再離開。
塔矢沒有回答,徑自去打開拉門。
進藤跟過去,“要不然我替你去。”
“父親走後就一直是我在澆水,沒什麽的。”頓了頓,塔矢轉向聲音的方向,“你還要不要茶,我讓綠小姐替你倒。”
“不用了。”進藤坐回到榻榻米上,看著塔矢離去。
無所事事了好一會,庭院傳來一陣混亂的瓷器碎裂聲。進藤愣了愣,連忙往外跑。
庭院裏的塔矢正跌坐在一片淩亂之中,愣愣的回不過神來。進藤幾步跨過去,扶著塔矢看他撐在地上的手,那裏正滲出一絲血紅。
“塔矢,你怎樣?”
塔矢有些迷茫地搖搖頭,緊緊咬著下唇。
綠小姐跟在後麵小跑過來,一看這情況深吸口氣,“唉呀!小亮,你沒事吧?”
塔矢聽見綠小姐的聲音,打起精神微微一笑,“沒事。我忘了昨天你說把盆景架移到這邊的事情。”
進藤拉起塔矢的手,對綠小姐說,“他的手心被割到了。”
綠小姐連忙過來,托起小亮的手看,“這裏好像沒有酒精了,得出去買。進藤,請你先照看一下,我現在就去!”
“好,好的。”
綠小姐一緊張,進藤也跟著神經繃緊起來。
琉璃碧綠的碎片散了一地,幾棵榕樹帶著泥歪倒在一旁。進藤看看地上,又去看塔矢的臉色。綠小姐一走,塔矢就半低著頭,把所有表情藏在劉海的陰影之下。
“塔矢……”進藤輕輕喚他。
“……全都碎了嗎?”
“沒有,沒有。”光連忙拉過一個隻缺了角的盆子,“還能用的。”
塔矢的手停在盆子邊上,忽然說,“我什麽時候才能再看得見?”
進藤看著塔矢,心裏像有個風洞,呼呼的響。
“沒事的,你一定能看見的,塔矢。”進藤咬著牙,一把拉過塔矢的手,“來。”
很久以前他們牽過手,那時候大雨滂沱,嘩啦啦地打在臉上,手心裏僅餘一份溫熱,再沒有別的知覺。
現在,當兩雙手再次握在一起時,兩人都是一顫。截然不同的觸♪感和溫度,好像把靈魂,都放在了手心之上。
進藤牽著塔矢微涼的手,貼著那天在幽玄棋室的浮光裏,線條優美的背,微微地收緊懷抱。然後小心地牽引那雙手捧起倒在一邊的榕樹,放回到那個唯一完好的盆子裏。
“進藤,其實我很害怕。”塔矢喃喃著,無邊的漆黑之中,隻有身邊的溫度和觸♪感是道標,指引他走出那個孤獨的世界,“無論眼睛閉上仰或張開,都是一片漆黑。如果我看不見,還要怎麽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