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段(3 / 3)

宮婢早無聲退出,李嬤嬤抽泣哽咽的聲音在康慈宮內回蕩,李太後更是心中如絞,她再也支撐不住,依在幾上,一身殷紅的大衫襯得病後初愈的臉龐雪白,隻那雙眼眸益發烏黑,滿滿的皆是哀傷。

"我老了,李家的人和事竟敢瞞著我了。" ^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母後保重,別氣壞了身子。"

不溫不和的一聲,讓李太後慢慢抬起頭,茫然看了半晌,才想起身側還坐著皇後。杜子溪一身外用明黃比甲外露出一抹猩紅寶相花夾衣的立領,戴金絲髻,容妝洗淨,更顯得鬢發黑如鴉翅。一副不驚不燥的淡漠模樣。

"你還年輕,你我盡管恩怨重重,但到底你也是明白人。"李太後強支撐起來,袍袖一動,伸手抓住杜子溪的手,那眉目裏卻蒙上不盡的悲哀,低聲說:"你還不知道嗎?把芙兒嫁給封旭,對皇帝是多大的禍害?!"

杜子溪輕輕抽回手,淡淡道:"我事先並不知曉,且知道又如何?李氏從來對萬歲都是禍害,不是嗎?母後這些年處心積慮把持著朝政,從鹽道到河工,李氏的人跟鐵桶似的,滴水不露。國庫不是萬歲的,不是天下的,萬歲要銀子還得看李氏的臉色。"

李太後不妨她說得這樣坦直,一時間倒不知如何接話。

杜子溪見她這幅模樣,隻是笑了笑,轉臉去看窗外。窗前,吊著一盆蜘蛛草正盛,披針狹長,柔韌似蘭。數簇百花亭亭細長,搖曳白皙欲流,就象李太後頰上的脂粉那樣。

李太後亦神思恍惚,連杜子溪的聲音也似一時近一時遠。杜子溪今日卻似格外有談興,娓娓地又說了下去。

"......萬歲這些年被你們逼的有多難,說給人聽都不信的,放了權還不夠,母後那麼想要一個孫子,不惜和我父親達成交易,為的是什麼?母後這時候想著他是你兒子,自己的骨肉。朱筆在手的時候,怕隻想著自己能成為呂後吧?!"

李太後心中有些茫然,隻隨口應道:"是嗎?"

然後,扶著桌幾,渾身顫唞,不能自抑:"隻有我在逼他嗎?你們杜家呢?說是清風兩袖,那漠北邊關真的用得著年年興兵嗎?吏部年年考核官員時,有多少孝敬進了你父兄的手中,你又可曾知道?你這樣的世家千金,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權勢過人,又可曾知道如同杜家這樣的氏族,正如餓狼一樣的吞噬陳國!"

"你一輩子恨著自己的丈夫,現在逼壓自己的兒子,最後連親兄弟也要棄了你,如今母後又要求著兒臣了?"

杜子溪鞭子一樣的話語,如同中了魔咒,宮內立時寂靜如死。

失去的丈夫,太過於痛徹心扉,失去的兒子,無奈卻不得不,隻有失去了權勢,真真切切的,幾乎擊垮了她。

她心裏劇痛,但卻一絲眼淚也沒有。

窗外是日色明亮,風過參天的黃楊,發出息簌蕭瑟的聲音來,竟如深秋子夜的境況了。

李太後嘶啞的聲音在說道:"我是求過你,可你終究讓我失望。也證明我從來沒錯,你始終是杜家的人。"

杜子溪緩緩道:"母後上次求我,可我不過是按照萬歲的心思走下來而已。"

但她眼中的笑意溢出眼眶,蔓延過她淡妝素描的容顏,自明角窗滲進的日色猶如融化的金子,襯得她譏誚又得意。

李太後身子大大抖了一下,她素來機智過人,立時明白過來,幾乎是驚恐的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