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斥感是很痛苦的過程,一度導致他禸體麻痹無法響應外界,但是心智卻一直很清醒。所以他知道泠銳每天都會坐在他身邊陪著,知道鷂臨走前還伏在他身上一夜到天亮,道別時,綠色的眼睛灑下淚水沾濕了他的額發。可這些都不能告訴泠銳,因為他會撅嘴鬧別扭的。
不過他還是比較習慣自己坐在泠銳身邊,讓他覺得是他在守護他。
“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久……”
“什麼意^o^
以為會迎麵一陣冷風,卻意外地被和煦春風包圍,他發現雖然宅子外貌和以前不一樣,但裏麵的磚木結構和寬敞的落地窗設計還保留著,風可以輕鬆在室內流轉,如果地麵變成原來的老舊地板,踩上去吱吱作響,就更有祖母那個時代的感覺了。
“你小時候很喜歡在這條走廊上玩,還記得嗎?”
泠銳回神,驚見是父親這樣對他說話。
怎麼才一個多月,他就變了?冬天在度假村還對他那麼凶,甚至趕他走呢。
“我們倆父子很久沒這麼說過話了,你坐。”他指指麵前的軟椅,禮貌地象招待客人。
“媽媽呢?”一般父親在的地方,總少不了母親的身影。
“你說,”父親不回答他,卻轉向秘書,“這孩子到底親我還是親她?”
秘書不知如何回答,躊躇之際,母親推門而入,手裏還托著個盤子,看見泠銳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來拉住兒子:“終於來啦,今天在這裏住一夜吧,明天是清明。”瞥見盤子裏的東西:一杯清水和幾隻藥瓶,泠銳再看父親,忽然明白他哪裏變了--老,人類無法抗拒的衰老和疾病終於降臨在父親身上。
“不是大病,就是要長期調養,以前他工作太累了。”母親壓低嗓音,說著有些潸然。泠銳隻能拍拍母親的肩:“媽媽,你也要保重。”
“是呀,現在發現,到頭來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她拭幹眼角,“你爸這回一病,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說想見你。突然把你接來,沒嚇著你吧?”
“是有點。”說這話時他發現父親在看他,四目相對,父親轉頭用喝水吃藥不經意避開。
強硬的他也有軟弱的時候,或許是這點動容,泠銳沒拒絕母親的意思留在新落成的別墅裏,閑逛一圈來到二樓,母親坐在二樓露台上喝茶。
“怎麼樣,這房子不錯吧?”她手邊厚厚的公文半掩在一本金融雜誌下,“你爸爸花了很多心思才翻建好。知道你喜歡以前那種四合院還有木頭長廊,特地都保留了。”
“嗯,是不錯。”
“你這麼說,他聽見了會高興的。”
母親的話讓他有些尷尬,其實內心裏他覺得這個房子怎麼設計也留不住當年的樣子了,雖然很多細節,比如能曬到太陽的拐角,長有睡蓮的水缸,都和祖母在世時一樣,可是氣味變了,和記憶中的不一樣了。
或者說是他變了?再也無法用肉眼去看待這些事物了?
察覺他的沉默,母親放下手裏的杯子,小心地問:“和我們在一起你不高興?”
“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什麼感覺都沒有……對不起,媽媽。”
不過母親沒有難受和變色,她似乎知道他的回答:“你打小就藏不住心裏話,喜怒全寫在臉上,所以我們都覺得你不適合過我們這種生活。上次見麵後你父親說,你變得懂事了。”說到這兒,為人母幸福笑容掛上嘴角,“他呀,這回一病忽然更想見你。我知道對你來說很難,但是看這棟房子,這就是他的心意。你就盡量忍忍他吧。下雪那天說過的話也別放在心上。”
“不行。”
“你說什麼?”一聲怒喝在他們背後想起,父親不知何時出現在露台。
說“不行”是因為考慮到自己特殊的身份,是不可能裝成孝順兒子給他們養老送終的。早知道他應該再猶豫一下回答,至少不要當著父親的麵說。可是話已經出口,他隻能在心裏一邊深深道歉著,一邊很清楚地說:“我說:我做不到。六月生日過後,我們……還是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