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翻找江行雲的衣箱,然後眼前忽然一亮。
她看見了一麵素花的床單,自她嫁給江行雲,就從未見他用過,想來是舊了,且不為江行雲所喜。
再說了,江行雲堂堂一屆男兒,揣摩他會在舊衣衫上斤斤計較恐怕都已冤枉了他,一麵床單,他怕是記都不記得了。
秋蘿在心裏這樣盤算一番之後,就歡天喜地地將這麵床單拿了出來。這麼大一塊布,給嬰兒做多少內衣尿布都夠了。
她見這床單像是已在箱底壓得時間不短的樣子,便招了下女春芙來,囑她拿去洗了。
就是這一洗,洗去了江行雲心頭上一層浮灰,其下的怨氣與怒火頓時熊熊噴薄。
這日江行雲下朝回來,如往常一般,徑直走到幽藍別苑裏去。他平日都是獨自宿在幽藍別苑中當初與沐冰藍的臥室裏,秋蘿則住在他婚前的房內。
幽藍別苑後院設有晾衣曬被的竹竿線繩,秋蘿當日找出那麵素色床單,就手給了江行雲房裏的春芙去洗,春芙就是這院裏的人,洗了以後自然也就晾在這裏了。
江行雲回到房內,一如往常,春芙跟過來替他脫下朝服,換上居家長衫。
春深日濃,每天清曉服侍江行雲起床之後,春芙都會把窗戶打開,讓清鮮的空氣漫進來。
此時,江行雲背過身來,張開雙臂,讓春芙替他更衣,而他眼前白晃晃的一閃,心裏頓時一沉——
後窗外晾在春日裏迎風飄展的那麵素花床單!
春芙剛剛把江行雲的外衫褪至袖口處,江行雲突然一轉身,把手一甩,春芙不防他冷不丁這一用力,登時失了重心,踉踉蹌蹌倒退兩步,驚恐地抬眼望著他。
還沒等她問出來,就見江行雲橫眉立目,平日裏清矍寡淡的麵容,霎時間陰雲密布。
“那麵床單,是你洗的嗎?誰讓你洗的!”
他一手指向後窗,整條手臂都隨著他一身張牙舞爪的怒氣發起抖來。
春芙嚇得當場就跪倒在地,抖抖索索語不成聲:“是、是小、小奶奶……”
她低著頭不敢去看江行雲氣得發紅的眼睛,話音方落,就見他拔腿便走,大跨步蹬蹬蹬直出了屋門,向院外走去了。
江行雲一路怒氣衝衝,來到秋蘿房外,一腳踹開房門。
秋蘿正坐在床邊給孩子縫一件小小的肚兜,被他突然闖進來的動靜嚇得一哆嗦,針尖紮進手指,肚兜上頓時洇開了一片殷紅。
她無辜又無措地方抬起頭來,眼前突然一團暗花一爆,臉上就火辣辣綻開了一記生痛。清脆的拍擊聲中,突如其來的大力將她的身體猛地一掀,她眼前金星亂閃,整個人已經撲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離座倒地的一瞬間,高高隆起的腹部狠狠地側撞在了床沿上,一時間分不清臉上、腹中、以及觸地的膝蓋手掌,哪處更痛。
江行雲這一巴掌下了死力,打下去之後,整個手掌都痛得發起麻來,好像憑空厚了一倍。
他舉著這隻手掌,仍不解氣,狠狠地點著癱倒在地上痛得叫不出聲來的秋蘿喝道:“你是什麼意思?誰讓你去碰我的東西的?你到底想幹什麼?說話,你說話呀!”
他一伸手拽住秋蘿的領口把她提了起來,口中兀自責問不休。秋蘿的肚子沉甸甸地墜著,身體軟成一團,整個人像是一隻破爛的布口袋。
秋蘿房中服侍的丫頭被江行雲的怒吼引來,才走到房門口張了一眼就嚇得尖叫起來:“不好了!小奶奶、小奶奶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