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忙,不如自去歇息,明日醒來,藍兒定已好了。”
三位男子有了苜蕤上人這句話,都大大放下心來,當下作揖稱謝,退到了屋外。蘇蕙玨的屋子向來隻供她們母女師徒三人居住,沒有多餘的房間,好在護送沐冰藍的隊伍帶來了許多車馬,這一路上也是這麼露宿著過來的,如今在屋外再將就一夜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一晚睡到後半夜,江勝雪隱隱約約聽見外麵響起嘈錯雜亂的車馬人聲,登時醒覺,起身出外查問,才知道衍忱也來到了。衍忱之前一聽說沐冰藍受了重傷的消息,便立即點了一隊精兵前來護送,而他自己則趕忙安排下一應監國事宜,帶上幾名親隨,換了微服,披星戴月,策馬而來。前麵這隊精兵知道皇上隨後就到,早已有所準備,探明上山的路徑之後,便派了人返回接應,將將趕在天亮之前將衍忱帶上山來。
江勝雪前去叩見衍忱,將事發的經過直到方才苜蕤上人的現身,都一一稟報清楚。他特特提起了鹿子驍的悔過,懇請衍忱給他一個公允的裁決。
衍忱聽罷,隻淡然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憂,是嗔是怒。他說:“他既然心陷相思,這已是世上最陰冷孤絕的囹圄,再也沒有什麼牢獄刑罰能比這更可怕的了。”
他們君臣二人說完了話,已經有些微的曙色朦朦地亮了起來。江勝雪連忙勸衍忱歇息,他也退回到自己的車駕內,潦潦草草又補了一覺。
當蘇蕙玨把前門打開的時候,不禁微微吃了一驚。隻見天光方自亮透的廊簷下,四個青年男子並肩而立,個個臉上都是一派虔誠的祈望與強自按捺的急切,除了昨晚就見過的江氏兄弟和鹿子驍之外,還有當今天子衍忱。
隻略略一愕之後,蘇蕙玨就恢複了自己曆來的鎮定。她對衍忱欠身道:“皇上,我師父苜蕤上人已將藍兒的魂魄換回她自己的體內,大約再過半日,她就能醒過來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雄渾中略顯蒼老的聲音,顫巍巍地叫道:“靈妹……”
蘇蕙玨整個人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靂突然擊中。隻見她全身劇烈地一震,還沒有抬頭,就猛地別著臉轉過身去。她根本不敢去看,隻忙著抽身要走,一手緊緊壓在胸`前,盡力壓製住胸間的抽泣,另一手則捂住嘴,攔遮著毫無征兆一觸即發的大串大串灑落的眼淚。
一雙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的雙肩,止住她的腳步,將她用力圈進懷裏,髭須陷入她的後頸窩,那個聲音在耳後那麼近切而清晰地,又響了起來:“別再躲我了!二十七年了,你找得我好苦,你知不知道?”
蘇蕙玨原本緊緊繃起的身體終於虛軟下來。她激顫著轉過身子,淚眼模糊中,那張刻骨銘心、卻已滄海桑田垂垂老去的麵容,像是從一場毀天滅地的洪水中破土重生的一整個新的人間——
“煬哥……”
蘇蕙玨——前朝末代公主舒靈慧,此時便如一隻終於找到歸巢的小鳥一般蜷縮在煥煬的懷裏,泣不成聲。
煥煬也喜極而泣,老淚縱橫,緊緊摟著她,全不在意周圍臣下的矚目,像個初嚐情味的少年男子那樣又哭又笑:“傻丫頭!你怎忍心如此折磨於我?若不是你生了個和你當年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兒,我真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找得到你!
你究竟為何不肯見我?是恨我奪了你父王的江山麼?隻要你一句話,我便把這皇位還了給你,你做女皇,我做你的臣仆,我……”
舒靈慧伸手堵住了他的雙♪唇,又氣又笑:“傻瓜!誰要做什麼女皇?如今能再見到你,知道你對我仍有這麼一片心,就是要我做天皇玉帝我也不稀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