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2 / 3)

十六歲的他,已是一表人才,折扇輕搖,意態悠閑,端的是風采翩翩、俊逸非凡;那天生俊俏的臉蛋總是掛著一抹微笑,教年紀大的女人想捏一把他的細皮嫩肉,教年紀小的姑娘見了他就臉紅心跳。

「少爺,」太俊美了!丁香看得癡了,雙眼迷蒙地道:「丁香幫您煮了茶,外頭天冷,您在外頭凍壞了,先喝口茶暖身。」

「少爺,您累了。」銀荷將丁香擠到旁邊去,堆起無辜的笑靨。「我幫少爺熨了幹淨的巾子,給您擦擦汗。」

侯觀雲拿過巾子,往俊臉上隨意抹著,一臉餘悸猶存地道:「天氣這麼冷,今天竟流了不少汗。我搞砸了一筆生意,讓爹叨念了一頓……」

「快,快去燒熱水!可別讓少爺著涼了。」丁香屁股一扭,又將銀荷頂走,搔首弄姿地分派任務。「妳去準備少爺的衣裳,妳去拿花瓣和香露,還有妳,去關窗拉簾子,別讓風吹進屋。」

「做生意難啊。」侯觀雲還在長籲短歎,拿扇柄將腦袋敲得咚咚響。「我一看到帳簿就頭昏了。聽爹談生意,一下子往北方送貨,一下子又從南方找什麼賺錢的勾當,辦事的人那麼多,要做的事那麼雜,我怎麼記得住?我這下子將皮裘運到海南,貨都送出去了,爹還叫人追回來,這麼一來一往,不是損失更多沒必要的運費嗎?」

「南方天氣也會變冷,哪天下雪了也說不定,這是少爺想得長遠。」銀荷不甘示弱地擠回丁香身邊,露出崇拜的目光。

「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爹卻說會賠錢。可書上不是說,貨通有無嗎?就是這邊有的送到那邊沒有的地方賣,這道理沒錯啊。」

侯觀雲往屋裏走去,嘴裏念念有詞,突然頭一偏,眼睛一亮,眉開眼笑地道:「我侯家這麼有錢,我煩啥呀?白白害我頭痛!反正生意上的事有爹撐著,讓管事們去煩吧,待會兒妳們誰陪我下棋……咦!」

看到少爺慢慢聚攏的眉頭,原欲興奮嚷聲的丫鬟們都噤口了。

「這春聯是誰拿來的?」侯觀雲盯住門邊的大紅春聯,語氣不悅。

「少爺,是夫人差人拿來的。」丁香惶恐地回答。

「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侯觀雲語聲揚了起來,一徑地猛搖頭。「就算是我娘送的,妳們也得瞧瞧上頭的文字。這種到處都看得到的俗氣門聯也拿來貼,還上下聯貼反了?」

「可是……夫人說,要過年了,囑咐我們……」

「撕了。」侯觀雲放眼看去,臉色大變,苦惱地伸出指頭道:「還有那幾張招財進寶、金玉滿堂,春啊福的,全撕了,俗得我都想吐了……老天!六畜興旺也貼上來了快撕快撕!」

「是。」丁香立刻伸手去撕,隨即想到這不該是她做的粗活,忙朝下邊喚道:「妳,過來!」

掃完院子的小丫頭怯生生地來到廊下,將潮濕的小手往衣衫擦了擦,抬起頭,一雙眼眸亮晶晶的,開口就問道:「這紅紙貼著好看,少爺為什麼要撕呢?」

八仙女全驚呆了眼。少爺還在這邊,小丫頭竟敢質疑少爺的決定?

「我們鄉下過年,一定要買幾張春聯貼在門上,討個吉利。」小丫頭還是不知死活,走到門邊,拿小指頭將門聯沒有貼牢的一角捺平。

「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小丫頭?」侯觀雲拿扇子扺住下巴,頗感興味地瞧著這一團小泥球。

矮小的個兒,蜜色的肌膚,沾了泥汙的圓圓臉蛋,明亮的眼眸,灰褐的衣衫,紮起來像一顆顆圓大葡萄的辮子眼兒,長褲上濺滿了泥巴,一雙快破掉的布鞋更成了泥巴鞋,活脫就像是爛泥堆裏走出來的泥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