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段(1 / 2)

男/妓,再怎麼出來賣,首先是個男人,何苦把自己打扮得跟個女人似的?

落竹覺得,現場有眼力的,誰贏誰輸,這就該分辨出了。

妖冶卻渾然不覺,扭著腰,走到落竹麵前,盈盈一禮,道:“落竹公子是前輩,晚輩在此有禮。聽聞公子擅吹竹笛,巧了,晚輩的腰鼓倒也像個樣子,不若,我們同時演奏一曲,請一造詣極高之人來判斷輸贏。”手掌往台下一比,“台下所坐之莫銀雪公子曾在禦前獻曲,先皇稱讚有加,不知請他來評判,落竹公子可有意見。”

落竹往台下一看,第一排端坐的男子長發如雪,麵容卻頂多有三十歲。莫銀雪為天下樂師推崇,是個難得一見的傳奇人物,難為暢春樓老板手眼通天,能請來他當托。

當即便點頭:“求之不得。”

妖冶就知道他會答應,又問道在座眾人:“眾位可有異議?”

沒人回答。

正當妖冶要說下一句時,不知誰喊道:“別廢話了,要比快比!平日聽落竹公子吹笛子要花錢了,今兒個免費了!”

一片笑聲。

連懷王都忍不住笑出聲。

落竹到他這裏這麼久,他都不知道落竹擅長吹笛子。全天下都知道,可是唯獨他一個,不知道。

或者說,全天下都知道落竹的好,羨慕他嫉妒他,卻隻有他一個人不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反而折騰那人。

落竹走後,阿碧還是沒忍住,掉了幾滴淚。懷王轉過頭,問他:“你氣不氣本王?”

阿碧偏過頭,不說話,那副模樣,肯定是氣得不輕。

懷王又道:“像我這樣的客人,遇見得多麼?”

阿碧恨得咬牙,忍不住道:“王爺也知道您無理取鬧?”

懷王歎息:“本王隻是氣……”

他聽不得兩情相悅這樣的字眼。

也看不得為了保護愛人犧牲自己這種事。

更恨明明是為了保護另一個人,卻拿自己當借口。

當日知道雲柯要成親的消息,多少人都未能攔住他。懷王就這麼提著劍衝進雲府,那位燕家小姐坐在回廊,手中執一朵牡丹,笑得人比花嬌。而雲柯低頭,嗅那一縷花香。懷王看不下去,提劍刺向燕家小姐。雲柯大怒,以身掩護燕家小姐,質問懷王這是何意。

即便在那一刻,懷王也無法對雲柯訴說心中愛意。

他隻能托辭於“仍未立業何以成家”這種濫借口,其時,季一長已經追了過來,在身後給雲柯使眼色。雲柯是聰明人,也知道,平日再怎麼親厚,懷王終究是皇帝的弟弟,偏要鬧事,不是他能收拾。他說盡好話,叫人帶走自己的未婚妻子,拉著懷王叫他坐下來慢慢說。

季一長便放心了,對著雲公子,懷王向來百煉鋼成繞指柔。果然,留下來吃了頓午飯,回了王府,懷王就再也沒提這件事。

季一長不知道,打那之後,懷王聽不得“兩情相悅”這四個字,隻因雲柯對自己表白對燕家小姐的心跡時,笑容太過幸福。他也煩透了平日喚著自己名字,從不把自己當王爺的雲柯語氣卑微做小伏低,隻為燕家小姐的平安。甚至於,那人說,自己千金之軀,不必為區區中人之家的小姐舉劍。

那口氣忍到現在,看見落竹與劍開,就仿佛昨日重現。懷王舍不得折騰雲柯,卻舍得折騰落竹。前塵舊事,手也下得格外狠。

“王爺不必氣。”阿碧道,“不瞞您說,我家主子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您那點錢,咱們是不在乎的。所以先跟您告個別,一會兒主子回來,我們就收拾東西。”

懷王一陣好笑,道:“你家主子一張利嘴,你可真是都學來了。”

阿碧冷笑一聲,有心再諷他幾句,可下麵的比試已然開始了。

落竹手中一隻碧管笛,恰是他喜歡的款式,樸素淡雅,毫不招搖。他接到手裏,隨便吹了幾個音出來,音色出奇的清亮。忍不住一笑,對妖冶道:“請。”

妖冶看不得他得意,臉上卻笑得更加燦爛。腰肢一軟,整個人仰麵弓起,手中鼓槌“咚咚”兩下,這便開始了。

妖冶的鼓是下過功夫的,每一下鼓點都挑不出錯處。他邊敲邊跳,手上敲著鼓點,赤腳踩在地上,也自成一種旋律。落竹看了半晌,也不得不讚,這人雖然功利,但就腰鼓這東西而言,世間堪與之對決者,不過寥寥。

那邊鼓聲想過一輪,漸漸變弱,落竹舉起笛子放在嘴邊,輕輕吐氣——

便如空穀鶯啼,雲破日出。

笛子這東西,勝在清亮宛轉,用來和妖冶的鼓點,別有一番味道。二人時而配合時而互鬥,除非對音律極為精通,否則聽來,可真是享受。

可就在忽然間,笛聲急促降調,本來閉上眼,聆聽天籟的客人都睜開眼,要看一看怎麼了。

落竹後背一陣冷汗,剛才一時投入,沒想到妖冶跳著跳著,忽然蹦到自己麵前。吹笛子這東西很講究氣息,他這麼一嚇,虧了自己調整及時,否則真容易吹破了音。他後退一步,想離妖冶遠些,沒想到妖冶不依不饒,反複欺上來,看上去像是跳舞投入,實際上是在給落竹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