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了,輕咳一聲道:“阿碧,你要是身子不舒服,也去叫大夫看看。”
阿碧雖然是下人,可懷王同他說話,卻總留有三分餘地。一來,阿碧就隻認自己主子是落竹,懷王再尊貴,也不如落竹。二來,他跟落竹名為主仆,可實在是相依為命多年,懷王看著落竹的麵子,對阿碧也諸多優待。可優待歸優待,誰吃飯的時候聽人擤鼻涕也受不了。
阿碧一翻白眼,猛抽一下,咕咚一口咽下去,道:“王爺別擔心,我好了!”
懷王這是徹底吃不下去了。
吃不下也好,王小生見門口有小廝探頭探腦,便走出去,問明白怎麼回事,犯了愁。他正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說,落竹已經注意到他,百忙之中抽空道:“怎麼了?”
王小生看了懷王一眼,道:“王爺,公子,雲公子來了。”
懷王身子猛地一震,這才想起來明兒個晚上就是雲太傅的壽宴。自己這幾天被落竹病得,什麼都忘了,也難怪雲柯不放心,親自走這一趟。落竹見他這樣,便問道:“雲公子是誰?”
“是我的一個朋友。”懷王道。
落竹立即便想到那天酒樓裏叫懷王大失分寸的那位年輕公子,不由冷笑道:“是舊情人吧!”
懷王搖頭道:“你想到哪裏去了,隻是普通的朋友。”
落竹斜了他一眼,對王小生道:“你去告訴客人,王爺馬上就到。”目光在懷王身上打個轉,輕蔑地轉開了,“我不礙你的事了,你去見你的舊情人吧。”
說著,丟下飯碗站起身,丟給阿碧一個眼神。阿碧趕緊跟上,不忘譏諷:“明明就是吃醋……”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揣著這句話,一直走進小花廳,懷王臉上都掛著笑。雲柯快被家裏人逼死了,見他還一臉笑容,頓時一股悲憤湧上心頭,衝到他麵前怒道:“你是不是把我的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懷王毫不內疚地點點頭,道:“內人這幾天偶感風寒……”
坐在床頭喝水的落竹一個噴嚏,吹了半杯水出來。阿碧一邊手忙腳亂給他收拾,一邊就聽他在頭頂上抱怨:“肯定是有人在罵我……”
雲柯一生氣,眉間就蹙起一個川字,嘴唇微微扁著,薄唇反倒添了幾分俏皮。他的嘴唇與落竹一模一樣,都是薄情的樣子,但落竹生氣時,是嘴唇揚起一邊冷笑,讓人覺得格外的冷硬不適。而雲柯不同,他這樣皺眉扁嘴,卻讓人覺得親切寵溺,平白的,便想安撫他。
懷王也不免俗。
他叫雲柯坐下,親自倒茶道:“好了好了,不同你說笑,明日就是雲太傅的壽辰,對不對?”
雲柯端著茶,點頭道:“我探聽出消息,母親是非逼著我再娶,打算明兒個叫張家小姐過來一同家宴。你可不能讓她來,萬一來了,可就坐實了,這事我更推不得了。”
懷王叫道:“怎麼是我不叫她去?你自己的母親請人,你自己去說啊!”
“我要是能跟母親說,也不用今兒個跑來找你了。”雲柯拽著他的衣服不讓他躲,“我在家裏想了這些天,想不出法子,也就隻有你攝政王,隨便說句話,他們這樣的四品官員不敢不聽。”
懷王躲不過,連連擺手:“你去找別人,我幫了你,令尊令堂可不放過我!”
雲柯聞言,也垂了頭,良久,緩緩露出淒然一笑,道:“南準,你是不是私心裏,也覺得我續弦是件好事?”
懷王一怔,叫道:“怎會!”
“我自己心裏清楚,之禮今年兩歲,已經到了牙牙學語的年紀,母親這個詞卻總是學不會。家裏的下人再忠心,終歸是不如親娘的。況且母親年事已高,府中需要一個女主人來幫母親分擔俗事。隻是我……”雲柯長長地歎了口氣,接著道,“就當我不孝,可我現下,是真的無法顧及兒女私情。”
“雲柯,匡扶社稷不隻是你一個人的事。”懷王道。
“可總要有人做。”雲柯看著他,“大家都不言不語,反倒助長奸臣氣焰。總要有個人站出來,公然與之叫板,魏明德才不會太過猖狂。南準,我願為先鋒,替你斬去荊棘,助你一舉扳倒奸臣!”
雲柯說到動情處,雙頰泛紅,滿腔鬥誌盡在眼中。懷王不得不承認,哪怕麵對落竹再怎麼意亂情迷,心生憐惜,可是雲柯一來,自己就隻有繳械投降的份。
無論如何,自己首先愛上的,都是麵前這人,沒有雲柯,也不會有落竹。
心頭一軟,不自覺就道:“好吧,我且試試,有沒有法子幫你解圍。實在不成,哪怕明日家宴上,我動用一下懷王身份,得罪一下二老……你可要記著我的恩情,來日報答。”
雲柯樂得一把抱住懷王,使勁拍他後背:“哈哈,南準,我就知道你這個朋友沒交錯!”
送走了雲柯,懷王又回到了落竹這裏。當日落竹在漱玉軒病起,便一直在這裏養病。懷王走進院裏,便見落竹坐在院子裏一把藤椅上,唇角含笑,看阿碧給花圃除草。當日他帶著下人栽種的花如今盎然生機,甚至有一兩枝抽出花苞。懷王輕輕走過去,把手放在落竹肩頭。那人一驚,下一刻已然笑出聲。懷王扳起他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