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黑暗中伸著手,一聲聲喚著姐姐的畫麵像被倒帶般,無限次的重複。

穆晚晚隻覺得隨著小男孩的呼喚,胸中憋悶得難受,像是沉在水中,四麵八方全是水,擠壓著胸腔。她拚命地掙紮,終於掙出了水麵,長出一口氣,陡然睜開眼睛。

頭頂上方也有一雙眼睛在瞧著自己,邪肆的笑,妖豔的眉眼,火紅的衣衫。

穆晚晚看了一眼旁邊睡著的陳君睿,翻了個身,聲音輕的幾不可聞:“你開做什麼?”

秦月從俯身著的狀態彈起,斜坐在床邊,仍舊是一腿曲著,一腿垂著的豪放姿態,挽了落在胸前的一縷頭發攪在食指上玩弄著,看了一眼躺著的陳君睿,答非所問:“嘖嘖嘖,沒想到……還是個絕色,本王也不算虧了……”

秦月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在這空曠的夜裏顯得尤為清晰,話還未說完就被穆晚晚翻起身來,捂住了嘴巴:“你給我小點聲兒!”

秦月撥走了穆晚晚捂著嘴巴的手:“緊張什麼,我設了隔音屏,他聽不到的。”

穆晚晚重新躺下,冷冷道:“你以後別來打擾我了,我成親了。”

秦月仔仔細細打量了幾眼穆晚晚,嘲笑道:“成親?你這算哪門子的成親?你是不是對成親有什麼誤解?”

穆晚晚臉紅成豬肝色,很明顯,秦月的意思是指,新婚之夜,她和陳君睿竟然這樣清清白白地睡著了。

“管你什麼事兒!”穆晚晚惱羞成怒。

“還真跟我有關係……”穆晚晚走到另一邊的床邊,俯下身撫著陳君睿的臉龐。纖白的手指穿過陳君睿的臉——於陳君睿來說,作為鬼魂的秦月,是無形無質的。

“拿開你的手!”

“呦!還生氣了,看來是真的喜歡他嘍?可惜……”

秦月收回手,不同於剛才的浪蕩邪肆,此刻她的眼中更多的是幽深,比夢中那個黑暗的吞沒小男孩的黑洞還要令人心悸。嫣紅的嘴唇像死神吐出的密令。

“可惜,我必須殺了他。因為——他是我的滅國仇人,陳君睿,三軍聯帥,韓國的陳大將軍。”

“你……說什麼?”穆晚晚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可是尾音還是沒來由地顫了下。

同時腦海中清晰浮現出,前幾日響在耳邊的話:“叫我阿睿。”

阿睿,陳君睿。

她剛剛成親的夫君,秦月的滅國仇人。

不管他是販夫走卒還是帝王將相,在她眼中他隻是陳牛兒,隻是陳阿睿。他可以是這大陸上的任何一人,除了是秦月,這具身體的仇人。

可是偏偏,他就是秦月的仇人。

會不會是秦月弄錯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陳牛兒隻是一個農戶之子。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呼風喚雨的實權人物,韓國的大將軍。

秦月冷冷的話打消了穆晚晚心中殘存的一縷幻想:“我對氣味兒尤為敏感,與他激戰這許久,難道還聞不出他的氣味兒來?雖然身為大將軍是他都是跟我一樣麵具覆麵,但是氣味兒是改變不了的。我很確認,他就是陳君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