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的龍紋紅木桌上,放著一個打製得精巧的盒子,盒子半開,一麵放著一柄打開的扇子。扇柄雪肌玉骨,遠看竟像是一泓碧水在流淌。
扇柄固然罕見,然卻不及這扇麵價值的萬分之一。看似有些殘缺的扇麵,卻出自前朝書畫大家鄭秋水之手。鄭秋水擅畫山水魚鳥,流傳於世的幾幅畫作已是萬金難求。
遺作山水畫固是難求,卻也是能用金銀買得到。隻是這扇麵卻是金銀難求,因為鄭秋水一生隻做過一副扇麵,更又有傳聞,說是這扇麵早已遺失在一場洪水中。
如今這副扇麵便是玉容皇後的父親,玉大將軍遍尋三國之地才得。
陳君睿裹著被子,看著紅木桌上的扇子,冷哼一聲,問金廣道:“你說說看,皇後為何送了這扇麵來?”
金廣輕歎一聲,眼中似有一絲痛楚:“王上心心念念的扇子,求而不得,卻被玉大將軍輕易得了來。皇後娘娘這是提醒您,軍政大權還握在她父親的手中,讓您做什麼事情前,先得思量一番。這恐是對您夜宿春暉園不滿了……”
陳君睿自錦被中伸出手來,拿起扇子。扇麵已經有些破損,可是上麵的桃花卻依然鮮明耀眼,紅色的桃花。
陳君睿撫著扇麵上的桃花:“我是不是該把這扇子撕碎了,砸在皇後的臉上?”
“王上,物件並無罪過,是人太可惡了……”
玉大將軍仗著當初起事時的關鍵作用,不但逼著王上娶了自己的女兒。新朝登基後,更是仗著國丈和權臣的地位,處處拿捏著王上。偏又暫時動他不得,剛休養生息的韓國,再經不起一場綿長的戰亂了。為民生計,為社稷計,王上都忍了。忍得讓人心疼。
“你說得沒錯……”陳君睿收起扇子,冷笑道:“把這扇子掛在朕的勤政殿內,朕定會時時刻刻記著,玉大將軍的好意!”
金廣忙上前接過扇子,仍舊收回盒中,著小太監送往了勤政殿。
春暉園。
穆晚晚在水邊蓮石墩上坐著,如霜拿過一件披風,披在穆晚晚身上:“俗話說倒春寒,這一早一晚還是有些涼氣的,娘娘最好別在水邊待久了吧?”
“無妨。我身子沒那麼弱。”穆晚晚眼望著一池春水,幾隻渡鴨在水麵上洑水,紅紅的腳掌劃開水麵,一聲聲清淩的水響便傳了過來。
一隻信鴿俯落而下,落在如霜的肩頭。如霜蹙眉,拿下鴿子腳腕上係著的紙條,展開來看,卻是雀兒的手筆,上麵寫著:花蕊郡主求見。
如霜一看,不覺麵上一喜,隻有花蕊郡主來的時候,娘娘才難得展些笑顏。前些日子得了花蕊郡主的信,說是害喜害的厲害,身子笨重,不能坐得舟車,恐要有些日子不能得見娘娘了。沒想到今日卻來了。
算算日子,如果沒有錯,應該是近些日子就要臨盆的,卻不知為何此時趕了來。如霜忙躬身把字條內容稟了。
穆晚晚一驚,這個丫頭!身子笨重如何又趕了來!
忙命如霜把自己攙了起來,又令春草早早去外園迎接。自己三步並兩步往圓門處走去。
還未到圓門處,隻見花蕊已然被春草扶著進了門來。即使被封為郡主,即使要為娘親的人,花蕊也改不了歡脫跳躍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