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德宮內。
皇後玉容坐在富貴花開掐絲軟塌上,塌桌上放著一個鳥籠子,籠子內是兩隻翠綠可愛的鳥兒,翠綠的羽毛比剛被雨水洗過的早春的樹葉還要油綠鮮亮。纖白的手裏拿著一個特製的兩寸來長的小銅勺子,正一下下撥弄著籠中食盤的鳥食。
夏蟬跪在榻下,揉著腿。兩人說著閑話。
“那位……說是今日從惠城回來?”
“稟娘娘,是的。”夏蟬笑道,鼻子裏又輕叱一聲:“回來又怎樣?咱們還怕她不成。就是她知道了是咱們故意為之,還不是得敲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王上尚且懼國丈爺幾分,咱們有國丈爺撐腰,還怕她一個沒有半點根基的廢人不成?隻是如今一來,那位以後怕是會多了防備,再想下手就有點難度了……不過也不好說,隻要春草那丫頭不被發現,不愁沒有下次下手的機會……”
皇後笑道:“你說的是有些道理,隻是如今已過了三天了,太平靜了些,我心裏反倒有些不自在。去惠城的人今兒可回了話沒?”
“還沒呢。都是午時左右才得來信兒呢。皇後娘娘不必擔憂,任她怎麼的,是奈何不了咱們一丁點的。”夏蟬捶好了腿,把一個白貂絨的薄毛毯蓋在了皇後的腿上,又跪著退了兩步,這才福禮起身,挽起紗幔,開了內門。雙掌交錯拍了兩拍,門外候著的丫鬟托著托盤進了來,上麵放著衣衫配飾等物。衣衫配飾皆是一色的素白。
皇後看了一眼托盤內的衣裳配飾,皺了皺眉頭:“這衣裳難看死了!”
夏蟬笑著扶起皇後:“娘娘又耍小孩兒脾氣不是?今兒是太上皇的超度之日,自然隻能穿這素白的衣裳。王上雖和太上皇不合,但血脈至親,王上心裏未必沒有太上皇的,不然也不會今日著四十九得道高僧為太上皇超度了。如若王上瞧見娘娘穿著顏色亮的衣衫,豈不是惹他不痛快?”
皇後也笑了:“我說了一句,你卻說了這一大堆等著我。換便換吧,又不是沒有穿過,隻是內裏的衣衫,多少有些顏色,從裏到外都是素白的,總看著不大舒服的。”
“這個是自然。”
夏蟬說話間已經扶皇後在更衣室站定。頭上簪著的金鳳銜珠鳳釵已經取下,正脫著莽紫鳳袍。
卻忽然一個小太監的身影跌跌撞撞從門裏進了來。
夏蟬忙重新披回鳳袍,擋在了皇後的麵前,大聲嗬斥:“大膽!怎的如此毛手毛腳!”。
還好有一道屏風擋著,那跌跌撞撞進來的小太監在屏風前倒地跪了下去。
“娘娘……娘娘……”帶著哭腔直喘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人便是夏蟬安排去惠城跟蹤穆晚晚的太監小忠子。小忠子雖然已經為皇後娘娘辦過幾回事兒,但是畢竟年齡尚小,遇事難免慌張。
“成個樣子!有什麼事兒快些稟告,稟完下去自領二十板子!”夏蟬最看不慣這等撐不了事兒的人,心中又忽然生了悔意,悔不該輕易啟動這新人小忠子。隻是話又說回來,那些用久了的知道事情太多的老人,所剩已寥寥無幾。現今忽然計策,也不得不啟用這新人。
夏蟬正盤算著私下裏必要再物色幾個可靠的新人。這邊小忠子已經平下了氣,稟了出來:“稟……娘娘……春草,春草被貴妃娘娘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