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翎起動車子開了回去,回到家裏的時候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他在台燈下寫完了最後一頁信紙:
劉穆,今天我決定拋棄這個有太多熟人舊事的紛擾城市,回到我們待了十年的地方。以後將有很多的空餘時間去看你,我想你會非常高興。事實上我已經考慮了很久,前一封信已經說了……我想你也許非常嫌棄我的文筆和流水賬一樣的記事,不過這也許是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了,因為我以後應當有很多機會去陪你說說話……這半年的積蓄足夠買一套小房子了,我會過得很好……林翎。
林翎把信紙小心地撕下折好放進了信封,裝進盒子裏麵。那裏又積攢了半本信紙的文字,他一封封拿出來仔細看了編號,又把它們收進了整理箱。
他又拿出一張A4紙來,寫好了辭職信。之前聽張瑉說公司最近恰好要裁員,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他看看好不容易布置起來的房子,歎了口氣,就開始把書架上的書本一點點小心地移到地下摞整齊,準備搬家的行李。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還有一章就完結了……不知道會不會出番外?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
46
46、四十六(完結) ...
不出意外公司因為裁員和之前林祤鬧出的事情同意了他的辭職報告,林翎把家裏的書仔細包裹,其他東西都賣給了下一個住進來的人。
離開的時候屋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他看著住了半年的地方,依舊覺得冰冷而沒有人氣。
他帶著僅剩的行李開著車在街道上繞了一圈,到原來的家看了看,隻等到幾個不熟悉的人。他無奈離開,在車上再看了看這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城市的景色人事,便不再回頭。
人要是沒有根,便隻能像浮萍一樣到處漂泊。他的根已經不在這裏,再如何回憶孩提少年的時光也是枉然。
他開著車到臨市,在賓館裏住了兩天,買下一間靠近市郊墓園的房子。工作也很快有了著落,一個中等偏上規模的公司,仍舊是部門經理的職位。
林翎花了很久時間精心挑了一個書架,把劉穆的書籍全部整理了一遍,仍舊按照舊家裏一樣放好。房間布置得簡單幹淨,連電器都不多,劉穆和他的照片就擺在書架的一角,幾乎每天都要翻看清掃。
沒有熟人的地方,他漸漸有了能說上幾句話的淺交與同事,工作也順暢起來。沒什麼舊識再時常跟他通話,隻是燕庠和考釋各打了個電話來。燕庠是通知他要出國去了,考釋則是問了問他的現狀,然後說張瑉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此後的日子似是再無波瀾。
林翎漸漸覺得如今的生活並不如他想的那麼艱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朋友,同事,或許……還能有個孩子。
他想。單身的男子要領養孩子或許難了點。
怎麼辦呢?
自己與劉穆那邊的親人是都不能聯絡了。上次去看到劉穆的家人也多。
他的父母應該並不需要幫助,而自己的父母也有弟弟妹妹了。
沒有誰再依靠他,他也不能再依靠別人。
如今要做好孤獨終老的準備了?
林翎想著,笑得莫名,仿佛這並不是一個令人沮喪又為難的問題,隻是平常日子裏的一環。
隻要還活得下去,什麼都好。
公司裏的事,日複一日,也沒有太多區別。偶爾碰到疑難,卻還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後來聽人說林翎已經準備結婚,但用她自己的話來講是“結婚,生子。”這也無法。畢竟愛情不會是生活的全部。
如今,似乎所有事情都有了不算美滿卻也不算最差的結局。然而生活不到死去,沒有結局。他還得活下去。
他知道。他隻是沒料到劉穆死後會發生一些事情。無論如何,他一直清楚他還愛他。
這不是一個所謂“永遠真理”、“絕對正確”的命題。隻是建立在空口而言上的誓約。
今生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亦不能承話雁丘,生死相許。
隻是與一人共守一句承諾而已。
他甚至想過——希望很久以後,他能抱著和劉穆兩個人的照片死去,那他一定是笑著死的。這是他許他的最後一點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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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除夕,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沿街擺滿了年貨,紅火又擁擠。
林翎在車流中努力穿梭,好不容易才走到那家甜品店的位子,卻發現上麵掛著暫停營業的通知。
他在旁邊的店裏買了一隻冰淇林放在副駕駛上,開了車窗。零下幾度的冷風灌入,吹在臉上。到了墓園林翎已經凍得沒了知覺,他原地跳了幾下,腳裏的筋骨像是扭到了一塊般劇痛。
他沿著一塊塊修葺一新的墓碑走到劉穆的碑前,提著一包東西坐下。
天上紛紛揚揚飄起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