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摞身體的嬰兒。嬰孩的哭聲刹那間便止住了,睜圓了淚眼望著他。頭一回見到如此小小的、可愛的生靈,南宮罔不禁輕輕一笑。他本便生就絕色容貌,這麼笑起來,冷漠、戒備褪去,更是動人無比。
嬰孩仿佛明白他此刻的愉悅,也跟著啊啊笑起來,一雙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亂舞著。
“若你娘親不疼你,皇叔來疼你罷。”親昵的貼住嬰孩嫩嫩的小臉,南宮罔笑道,轉身便要走。
“十八王爺!妾身並非……不疼這孩子,隻是……出身寒微,偶得聖恩,生了他,方封得這偏殿。可,宮廷艱險,我們母子二個無依無靠,若今日不讓他早些走,怕是往後……更難活命!”女子忙出聲喚住他,字字懇切,淚如雨下。
“……”南宮罔停住,看看懷中正吚唔笑著的嬰孩,沒有應答。他也明白,皇兄子嗣眾多,他見過的便有十二位皇子,十八位皇女,尚未見過的怕是也不少。皇後無子,即位之事,向來紛爭不斷。雖然前一陣將大皇子過繼給皇後,封了太子,這太子之位卻十分不牢固。眾妃明爭暗鬥,結派進退,甚至連太學殿也成了皇子們逞強鬥能之地。若無親戚支撐,這母子兩個確也難保性命。
不過,難不成生在皇家便有罪麼?
“我保他。我保你們母子二人如何?”還未想到後果,話已出口,連南宮罔自個兒也怔住了。
他何時竟也如此衝動?自動將麻煩攬上身了?不是為求自保,連母後杖死貼身的宮女也始終不發一語,眉都不曾動過麼?不是被母後叱責為冷血無情之人也隻是牽了牽嘴角麼?況且——
“王爺如今連自身也難保不是?”
女子眼角猶帶淚,笑得無限悲涼。
南宮罔微微垂首,看著懷中的嬰孩,不禁心生更多憐惜,轉而一笑:“你也並非不通人情世故。不過,父皇遺命,賜我封地,皇兄應當也不會太為難我才是。若我封爵稱王,便能護著你們母子了。……這孩子,可有了名?……”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他頓了頓。
“妾身被封蓉妃。”女子也是惠質蘭心的人,忙接道。
“蓉妃娘娘,若不介意,我來替這孩子取個乳名如何?”
蓉妃款款站起,拭去淚,猶帶幾分哭腔:“皇後娘娘令妾身自個兒為他想個名,如十八王爺願給他賜個名兒,自是再好不過。”
“央,天地正方之中,南宮央,就喚南宮央罷。”南宮罔解下頸上的玉佩,掛在嬰孩的小脖頸上,端詳了半晌,“這玉佩就算皇叔給你的見麵禮,央兒。”
“謝王爺賜名,但這玉佩可使不得,這不是先帝賜給王爺的白虎紋佩麼?怎麼能給央兒?”蓉妃快步走到他們身旁,欲將玉佩解下,南宮罔卻抬手攔住她,彎唇笑了:“無妨,想來父皇賜給我,就算是我的了,再給央兒也無不妥之處。”
“王爺……”被這少年的絕美與隱隱之下的狂放氣勢所折服,蓉妃竟無法再說什麼。
將央兒輕輕放入她懷中,南宮罔縱身躍上竹架,回首:“明日我再來瞧他。”
“妾身掃室以待。”蓉妃俯身福了福,再抬眸時,竹架上已不見他的身影。
卻說南宮罔東躲西藏的捱到午時,覺著即便是皇帝,氣也該消了幾分,這才到尚食館拿了些點心充饑,而後小心翼翼的朝太後起居的玉清宮而去。
他尚未封爵,年紀也尚小,因此一直就隨著太後住在玉清宮內。不過,雖同住玉清宮,他的寢殿與太後的主殿相距甚遠,素來惡他的太後也甚少探望他。如此,想念娘親的南宮罔便時不時的悄悄潛入主殿,躲起來瞧她的一舉一動。仿佛隻有不驚動她,她瞧起來才像博愛天下的皇太後,才不會那般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