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扇未曾關牢的窗,趁著四周無人,南宮罔躡足爬進窗內,幾個翻滾,落在鋪著胡族錦緞的地上。
這竟是太後的內臥房。
南宮罔豎起耳,此時正是太後午後小憩的時辰,她素來在外臥房軟榻上休息,不容人打擾,此刻除了他和她,這裏應當不會有旁人。
但這細微的、痛苦卻又愉悅的呻[yín]……如此奇異的呻[yín],是誰?
還有呻[yín]中夾雜的喘熄,明明應當是男子的喘熄聲。
母後的臥房內怎會有男子?
他輕輕走到隔絕內外臥房的厚重帷帳旁,朝外臥房看去。
不知怎地,竟有些緊張,好似他不該也不能碰觸的禁忌正敞在他眼前。南宮罔抓緊深色的帷帳,微微有些發抖。
別瞧別看!這是不該看的!
心底雖在狂嘯,可他的目光,已環視了外臥房一遭。
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榻上,一顆美麗的頭顱如舞動一般的搖著。潔白修長的四肢,牢牢的依附著……依附著……皇兄!
南宮罔琥珀色的眸子瞬間瞠大,驚愕的望著正在榻上忘我交纏的二人。
皇兄不是他的同胞長兄麼?怎會和母後,他們的母後……
他的臉色漸漸慘白。
散落一地的衣裳,低啞的、聽不清楚的喃語,痛苦而愉悅的神情,仿佛享受罪孽一般的神情……
幼時,好似也曾有這樣一幕——兩具赤摞的身體交纏不息,母後的嬌喊,皇兄的舌尖和微笑……那時他不懂,隻是怔怔的望著他們。原來如此,母後就因著這個而厭惡他、憎恨他麼?那時候,她望過來,眼中是全然的驚慌與羞惱。
罷了罷了,還存什麼冀望呢?
和親兒子亂倫,這女人,怎配稱為太後?怎配稱為娘親?
她還擔心他揭露他們的奸情麼?宮闈中的陋事也不差這一樁了。
南宮罔抿緊毫無血色的唇,緩緩的轉身,一步一步,向來時的窗口移去。若看了會傷心,會為他們羞愧,那不看……不聽就好了罷。
有了封地,他就可遠離這地方……
遠離這女人……
“罔今日仍然不見蹤影,性子真是頑劣。”
皇兄的聲音。
南宮罔的步子頓住了。他從來不知,皇兄和母後竟也會提到他!雖是這種毫不在乎的語氣,但為何在這時候提到他?
深藏於心底的懼怕慢慢的湧上來。
他年紀雖小,卻聰敏異常,自方才發現同胞長兄與娘親的亂倫,不由得便聯想起他們平日待他的種種。於是乎,異常的猜想便出現在心中——如若宮闈中的陋事眾多,難保,他就不是多上的一個!
欲求證的想法在心中盤亙,此時他竟無法舉步。
“別提他!不是令你別提他麼!每次望見他的那雙眸,哀家就恨不得摳出來!怎會有那種野獸般的眸子?!仿佛……仿佛……”
“母後……”
“皇上!哀家……哀家看他一回便受一回折磨!不想再讓他出現在哀家眼前了!”
“母後……那朕盡早給他封爵,打發他去北方封地罷。”
“不!皇上!你忘了麼?那時……他那雙眼!讓哀家想起先帝!你……你將他殺了!殺了他!哀家再也無法忍受,他的眸子,他的眸子……就像時時刻刻提醒哀家和皇上的罪孽……他不該出世的!孽子!他不該……哀家不該生下他!”
南宮罔緩緩的回首,琥珀色的眼中盈滿了淚水。
果然麼……他果然不是……父皇的兒子!為何他會有野獸一樣的眸子?!就因他是罪孽的果實麼?所以神要給他打上惡的烙印?他出生,便是他的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