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倘若就這樣死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喜——”
強勁的風把我的聲音灌了回去,身體突然一緊,他落到我的身後,大力把我的肩膀按下去,大喊:“抱緊!”
我依言緊緊抱著馬脖子,他一手抓著我,一手下探去摘我的馬鐙,風依然在咆哮,飛速後退的山體象劈開的激流。
我喜歡你,喜歡你啊,聽到了嗎,清?我轉頭,想看看他,看看用盡辦法救我的他,卻突然有三個猩紅的大字映入眼簾:“鬼愁澗”。
還差五步,三步……
發瘋的馬兒正狂奔著衝向傳說中有陰風蔽日,怪石如刀,流水漂櫓之稱、鬼神也難渡的山澗。
霎那間,我的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隻剩下一個,提醒他獨自逃生還是這樣一起……
“撲——”,眼前突然一片紅,淋漓的鮮血中,馬首飛起,然後是四蹄,慣性前衝的我被硬生生拉下,眼看著身首分離的白馬滾下幾近垂直的陡坡,被如刀亂石割的支離破碎後落入湍急的激流,刹那間片影無存。
我,驚呆了,為眼前的慘狀,為他臨危的果斷與冷酷。是的,愛馬的他下手時若有一絲的猶豫和不舍我們就死定了。
“是誰?”
一隻手大力拉起我,他的臉上有血,身上也有,眸中戾氣猙獰。
這才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凶狠的一麵,連我都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可知是誰?”他又問,狠戾之氣退了些,俊顏卻依然一片肅殺。
我搖頭,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腿肚子突然轉筋,又跌了下去。
“你受傷了?”他一把拉住我。
才想起問啊,我攀著他的手,忍不住澀澀發抖。
“你怎麼了?”
“沒,”我搖頭,再搖頭:“一想到差點害死你,我……”
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我心底清晰地掠過否定,若他沒有來及……
“我說呢,你不象這麼膽小的人。”他好笑地握住我依然澀澀發抖的肩頭:“我又沒事,何況就算我死,也不是你害的。”
“對啊。”我也笑了,這一刻倒感激他不懂我的心思。
“你,真的不知道是誰想殺你?”他再問。
“想殺我的人那麼多,哪裏分得清?”我無所謂地道,一副大度的模樣:“算了,不管這人是單純想殺我,還是一箭雙雕在殺我的同時連帶害你,反正我們沒事,回去吧。”
他卻在原地擰起了眉。
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別擔心,我沒那麼容易死的。”
“是他嗎?”他看著我沉沉地道:“你剛才讓我小心的那個人?”
我一震,勉強道:“我們注意就好了,有些事沒法證實的。”
終於說到兄弟鬩牆了,還是一向避而不談的他主動提起,終不枉我對著鏡子把這苦澀無言的表情練了好久……
他抿唇,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就像五皇子的死?”
五皇兄英武豪爽,盡管出身宮廷卻頗有俠氣,論行事論性情倒和南越宗熙有幾分相似,一向最對他的脾氣,那樣的慘死確令他痛心疾首。
“是啊,”我也黯下臉,說不出的惆悵:“就像……五哥的死。”
還搭上數萬將士的性命和莫懷遠一世英名,以及他的尊崇信任,那之後,天朝最年輕的大將軍疏遠了所有皇子和謀臣,以強大的實力收納權力,以冷肅的心置身事外。
但是憤怒會讓這一切改變。
他深吸一口氣,回身便走。
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齊峰!看著清泛著淩厲怒氣的僵直背影,我在這個名字上打了一個叉,從此這個人不會再有資格作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