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片刻之後,氣喘籲籲的聲音隔著門板跪報:“刺客被圍住,已受重傷……”
“皇兄——”身後傳來沙啞的驚呼。
我沒有回頭,輕輕吐出三個字,“殺無赦。”
等了三天,不,第四天了,即便來了也不值得寬恕。
隻是我柔弱的妹妹為何總在該睡著的時候清醒,看到不該看的事情?
“砰——”她滾下床的聲音,還有穩婆慌亂的叫聲。
“別動啊,公主,你會大出血的……”
抬手點了穩婆的穴道,我閉上眼,孩子一生下來,就表示斷絕了緩一步安排後路的可能,這也是我為何千方百計想把時間前提的緣由。
如今,明昌公主誕下鱗兒的消息恐怕已送到宮門,那些伸著脖子等著拍馬屁的朝臣們可能很快就會趕過來,一切都晚了。
“皇兄!”下擺被一隻手拉住。
遭遇愛情,較弱的公主竟也有如此頑強的生命力,我低頭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妹妹以及綿延的血跡,
為什麼沒有變傻?那已是最好的結果啊。
恨和詛咒讓她的力量迅速流逝,愛卻支撐她說完最後一個請求:“寧璿,我的孩子叫寧璿……”
寧,因犯了寧王的忌諱而被迫放棄的她的名字;
璿,南越宗璿。
沒來及聽我說出“答應”兩個字,所以她沒有瞑目。
我輕輕把她抱回床上,解開穩婆的穴道:“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她忙不咧迭地扣頭,篩糠一樣地吐出一串:“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可能嗎?我淡笑:“隻要你說得對……”
邁出房門,我覺得疲憊,從沒有過的疲憊。
現在,我可以給自己找一千個理由,她必須死的理由,但都是現在,那一刻我腦子裏真的什麼都沒有。
冷血還是殘酷?沒有一絲猶豫地放任她死去,或者早就在潛意識裏規劃出著這樣的結局?
結束了,結束了,我對自己說。
但什麼叫結束,除了死亡?
意外總在發生,不久我發現,那個被砍了幾段的刺客竟是個貨真價實的刺客,江湖中一個叫“滿堂”的殺手組織中的一員,不知被什麼人買通,以為公主難產,慌亂中的我會疏於防範……
而她企盼的那個男人最終沒有來,再也沒來。
哈哈哈——
我把額頭抵在樹上,笑變成了哭,
(最難寫最痛苦的一段終於寫完,不堪回首再看一遍,就這樣吧)
17
第十一章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習慣偷個空兒,讓自己墮入一種神遊物外的空茫,不動、不聽、不看、沒有思維、沒有夢,每次醒來就象逃出了一場死亡般的重生。
那段時間不會太長,每天一柱香,聽著自己的心跳,我能夠很快的進入狀態,並且很快地醒來,毫厘不差。
但是今天我卻遲遲無法定神,砰砰砰,心跳的聲音清晰回響,腦子裏卻絲絲拉拉的總有些雜音。算了,失敗就是失敗,我是不太會勉強自己的人。
“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未時二刻。”
兩個時辰前,他經南門入城回到府中。
半個時辰沐浴更衣,再半個時辰了解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還不夠麼?
如果僅僅是這些,那麼太夠了,不夠的恐怕是無法經過幾天沉澱仍然無法抹平的憤怒、積鬱、自傷和自厭。
◤思◤兔◤在◤線◤閱◤讀◤
同樣是等待,無從知道和了如指掌,心情是不同的,就像如果相隔天涯,我願意等一年、兩年甚至十年八年,但是近在咫尺的話,多一刻鍾就多一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