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隨身三寶,他和它們的感情不可謂不深,而如今“斷虹”“秋水”,一個埋於西璜,一個歸於南越,都是他親手送出,隻有“追日”還留著,貧賤不移,那麼我是否有理由認為這匹馬對他的意義更甚於那兩者?
“清,把這匹馬送我好嗎?”
他皺眉,用“你在說什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低頭,繼續刷馬。
我走近幾步,近到他後頸的發絲飄起就能碰到我的臉,近到一伸手就能抱住他的腰,事實上,我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克製住這個衝動。
“還記得你在懸崖邊上救了我那次嗎?我常想,假如換上追日神駒,那天你舍棄的會是誰?”
什麼是他不能舍棄的?
沒有回頭,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後道:“它已經沒救了,你還有。”
原來如此,他的取舍,與人無關,與馬無關,甚至與感情無關,隻有對結果精準的判斷。就像他說馬是軍人最好的夥伴,他愛馬如同兄弟手足,可是關鍵時刻也可以毫不猶豫的將它屠戮,以那種果敢而殘酷的方式。
也許,正是這樣近乎無情的理性才能造就他一個一個傳奇般的輝煌勝利。
可笑的是,曾為那個救助而欣喜若狂的我,以及每當想起時的心潮澎湃。
“清……”我從後麵抱住他:“有時候真的好恨你……”
“那你還這樣?”他抓住我的手臂。
不,別拉開,我用力抱緊:“知道嗎?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過如果你永遠都不回來了,我該怎麼辦?”
他哼一聲:“你不是想拿璿兒當籌碼吧?”
我笑了,把臉埋進他的後頸:“我有那麼笨嗎?我是怕他成為別人的籌碼。”
畢竟虎視眈眈的人那麼多。
“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懸賞捉拿啊。” 我笑道。
“哦?你準備出多少錢?”
如果用錢就能解決那該多好啊。
“我也盤算呢,就不知道國庫的錢夠不夠,正叫他們抓緊清點……還有啊,你這一回來可救了好幾個人的命,那些蠢材,還號稱什麼‘畫仙’‘畫聖’的,沒有一個能畫出你的樣子,害我到現在連畫影圖形也弄不出來……”
用嘴唇輕輕磨噌著他的脖子,有汗味兒,還有草料味兒,不怎麼好聞呢,不過我喜歡。
笨啊,清,若我要籌碼,一個璿兒怎麼夠?你所有在乎的人都會成為我的籌碼,把他們一個一個殺光,你總會回來了吧?就算是回來殺我的。
這是這個位子——隻有這個位子——能夠賦予我的最後的殘光,最少能讓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見到他,如果傾盡一切也無法得到。
所以我必須不計代價地鞏固政權,並且處心積慮地把他排除在外。
“瑞!”他突然出聲警告。
我悄悄上移的手被牢牢按在肋下,動彈不得。
可惡,忍不住又要憎恨他的武技了,唉,當初多少次機會,也曾周密計劃,甚至找好了替罪羊,怎麼就沒真廢了他的功夫呢?
“你能不能別這麼——這麼——” 他皺起好看的眉頭。
“色、饑渴還是滿腦子淫欲?”
到底出身書香門第,縱然是在沙場揚名也說不出粗鄙之言,真不知那些終日罵罵咧咧的粗豪漢子如何對他心服口服?
“你自己知道就好。”他雙手一分,用上蠻力,我就隻能兵敗如山倒。
“你何時成了‘清心寡欲’的奉行者?”我非常不快:“我知道你鬱悶,你憤怒,你受了很大的冤屈和委屈,如果能讓你消氣的話,我願意承受多十倍的痛苦,可你不能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