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平常,“你那邊的公寓就退租吧!這裏房間多,隨你愛住哪一間,不用白不用,反正短時間之內他們夫妻倆也不會回來,這樣你也少了一項費用負擔,晚上也不必急著趕回去,你說好不好?”
她呆了呆,什麼話也沒說。陳紹凡緊盯著她,和小男生企盼她答應某件事時的神情極為相似,眼眸裏有某種讓人不能立刻拒絕的清澄單純,但這是件她從未想象過的事,就這樣沒頭沒腦地隨口應承,似乎不太象話,更何況,他們相識不到三個月啊!
她沉默地移開目光,走到餐桌房,將那盤冷卻的墨魚意大利麵放進微波爐加熱,筷子擺好,拉了張椅子坐下,對他道:“過來把麵吃了,挺好吃的,下次搞不好我可以帶懷石料理回來,你吃過嗎?”
他不置可否,在一旁順從地坐下。“你有這麼多同學會可以參加嗎?
三不五時吃上一頓好的。”
“這你不用管,吃就是了。”她托著腮答,“我找到工作了,下個月就可以寬鬆點了,暑假暫時就帶著小鬼上班,你不用擔心白天他的去處。”
他靜默片刻,認真吃了半盤黑呼呼的麵條後說:“那麼你在擔心什麼?”
“什麼?”
“我是說,”他喝了口水,用紙巾揩去一嘴黑墨。“我是說,你不肯幹脆地答應,是不是在擔心什麼?”
“我沒說我擔心啊!”她低下頭,開始啃著指甲。
“那就是答應了?”他緊迫不舍,“那你什麼時候搬過來?我請一天假替你搬。”
“我……我沒答應啊!”
“為什麼?”
她轉過臉看住他,對他的熱切起了迷惑,指甲咬得更起勁。他被她圓睜睜的眼審視得不是滋味起來,俯首繼續吃麵,不再咄咄逼人。
怪異地安靜了一陣子,他忽然又延續話題,“其實你不必擔心,住在這裏,你安全得很,就跟你現在住的地方一樣,沒有人會騷擾你。”
“什麼意思?”
他清空盤子,放下筷子,拭淨唇邊的烏漬,與她麵對麵,握住她的手,將她的兩隻手包覆在掌心,煞有其事的問:“你現在有任何感覺嗎?”
“……”
他的手掌暖而粗糙,硬實有力,她未曾被這樣一雙大手掌握過;從有記憶起,她就很少被牽持過,她總是一個人走著各種路、各種橋,縱使跌跌撞撞,還是長大了,她不必任何人攙扶,兩手習慣放在口袋裏。
她以為牽手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也不具神秘感,不值得期待或魂不守舍,此刻,卻在一個莫名的地點,兩手被一個莫名的男人緊握,溫暖得超乎想象,安全得令人歎息,讓她想舉起這雙大手貼上自己冰涼的麵頰,安憩在這股暖意裏。她訝異地發現,自己其實累了,而且寂寞。
見她失神得厲害,他替她解了圍“說不出來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我的感覺。”他閉了閉眼,深呼吸一下,“我對你——沒感覺。”
“……”
“正確地說,是我對女人沒感覺、沒興趣,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住進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們隻是好夥伴,對吧?”他大力拍一下她的肩,“夥伴的關係,應該是互惠關係,所以,我建議你盡快搬進來,免得你吃虧了。”
“你……”她直起身子,掙開他的手,張口結舌良久,總算說出口:
“你弄錯了,我並不是擔心你會對我怎樣,我從來就不擔心任何一個男人會對我怎樣,我隻是不想變成你和那個小鬼的老媽子。我……我本來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一個人吃飽全家吃飽,我為什麼要管你們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