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一說,嘴裏的東西又噴了些出來。“爸爸耍賴不做家事,阿姨還不是接著做,而且還命令我幫忙做。”
“那是不跟他計較,你是家裏的一份子,當然要幫忙啊!”
“我媽媽從來不做家事,她都叫莉莉做。“莉莉是菲傭,這是小男生第一次提到他的母親,他神情平靜,努力吃著盤裏的菜。
她停下手邊的工作,審視小男生,“怎麼?想媽媽了?”
小男生搖搖頭,若無其事說:“她不想我,我也不想她。”
“她會回來的,我保證。”她溫柔地捏捏他的頰。
“家裏有爸爸和阿姨就好。”小男生抬眼,若有所思地凝視她,“阿姨會不會離開這裏?”
她沉默了,她很想告訴他,有一天,不隻是她,陳紹凡也會離開,這是不能避免的聚散,誰都無法留住誰,她從很小就懂得這個道理,並且習慣和自己做朋友,不依賴任何長輩,不輕易哭泣,不隨便愛上一個人,緊緊守住心事,但是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選擇讓小男生得到暫時的快樂,她說:“我不會離開。”
小男生放心地笑了。
但她的心沒有放下。
陳紹凡始終沒有走出房門。小男生入睡後,她在屋子裏四處踅,上樓下樓,洗碗盤衝咖啡,總會朝那扇門瞥上一眼,直覺告訴她,他尚未醒過來。
餐桌上為他保留的幾樣菜原封不動,連同中午的便當、早上的燒餅,屈指一數,他已經三餐未進食了,仔細回想,從星期五夜晚回來之後,她就再也未曾聽過那扇門的開合聲。
精力旺盛的他睡眠很少超過八個鍾頭,現實也不允許他睡到自然醒,他的三個鬧鍾分置在不同的角落催醒他,幾乎未曾失算,就算是休假日,他多半待在房裏修改設計圖,絕不浪費在長時間的酣眠,仿佛不停地與時間賽跑。
“就算貪睡也得吃點東西吧?”她嘀咕著,拖把粗魯地一捅,直溜溜滑向前,碰撞上他的房門,在深夜裏聲音出奇地響。她暗叫不好,門板的鎖卻喀喇一響,微微洞開一條約五公分的縫隙,原來房門隻是輕掩,並未合上,裏麵暗黑無燈。
等了一分鍾,沒有動靜,她用拖把頭再戳一下門,門“伊呀”一聲緩緩往內移,開啟的寬度足夠把屋內動靜一覽無遺。
她挪步到門口,看見靠牆一張大床上,被褥隆起成人形狀。他仍在入眠狀態沒錯,奇異的是,預期的舒涼空氣並下存在,反而一片悶熱,人處於高溫的環境下裹著棉被睡覺是不是太違反常情?
她舉起拳頭,敲敲門板,“陳紹凡?”
不動如山。她再敲兩下,抬高音量喊:“陳紹凡?”
沒有回應,睡得超乎意料的沉。她躡手躡腳靠過去,摸索到床頭燈開關按下,半圈溫暖的黃光暈開,讓她再次見識到小型掩埋場的威力;除了留下可供行走的通道,處處堆置大量書本、設汁圖紙、衣物、以及各種建築物模型。
上次她趁著他不在和小男生一起努力將這一團混亂整頓完成,免得殃及門外走道,算算看,不過五天光景,五天?她五天沒見到他了?
五天前夜晚,她意外地和他躺在這片地板上時並沒有感覺到障礙物存在,可見隻要長期無人監督,房裏的災亂就會蔓延到客廳無法收拾。
“你可真是隨心所欲啊!”她不禁興歎,同時又感到幾許羨慕,能夠置身掩埋場而氣定神閑也需要某種過人的能力吧?
現在,她該對他一探究竟嗎?基於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情份,不合不問太缺乏人道吧?幾番自我說服,她終究伸出手,捏住被褥,慢慢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