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忽然說了一句，卻並不看範遙的臉色，而是仰頭飲盡碗中之酒。
“還有呢？”
範遙跟楊逍相處了太多年，以至於對這個人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了。
“黛綺絲是我請來的。”
又是一碗酒，毫不猶豫地進了楊逍的口中，他笑著笑著卻不知為何背過身去，看著那落幕的夕陽。
“白眉鷹王是我安插出去的，殷素素是為我辦事的。”
“啪”地一聲脆響，一隻碗忽然碎裂了。
範遙的聲音帶著寒意，“你的意思是……當年偷襲她的事情也是你指使的？”
“我從來沒有後悔。包括當初放他們走。我原以為——她定會來找你的。”
俯□去，伸手挽起一朵蓮花，當年的六派大試上，範遙那句“芙者，蓮也”，他分明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如此反季開放的蓮花，著實是少見了。
“沒有想到……胡青牛竟然會有辦法解毒……”
楊逍意有所指，這些話藏在心中實在太久了，以至於今天實在是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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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遙的手指僵在了酒壇子上，隨後他摸了摸自己的麵具，然後繼續倒酒，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是你把萬毒丹給了胡青牛才對吧？”
這一語恍若石破天驚，然而事實上，卻並未在範遙心中激起太大的波瀾。
“不知道。”
範遙搖頭嗤笑，自己也喝了一碗酒，辛辣的酒氣一直傳入腹中，明明隻喝了一碗，為何就已經有了醉意呢？
是不想醒著，還是不想醉著呢？
誰也不知道……
“不知道？”
楊逍念了一聲，看著手上帶著水的蓮花，然後又彎腰將其放回水中，一如當年放走他們一樣。
“範遙……你的不知道……到底是知道的吧……”
範遙但笑不語，而楊逍卻已經再次踏波而去，留下湖中一朵漂泊的蓮花。
暮色降臨，一如很多年之前的深山之夜，他抱著她，看她的麵色越來越白，終究是忍不住為她吸了毒，縱使知道那會使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也依然無悔……
“不知道……我終究還是不知道的……”
悵然的聲音飄散在了湖上，不知道她的心，不知道自己的情，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後悔，一切都隱藏在了這簡簡單單的“不知道”三字上，是他太灑脫，還是太羈絆？
湖上的黑衣人站了起來，在昏暗中攤開手心，一枚褐色的丹藥靜靜躺在手心，一轉眼卻被緊緊握住，褐色的碎末從掌中滑落，掉入湖中，轉眼化得幹幹淨淨，在湖水中消失了影蹤……
又有誰知道，少林那兩枚毒丹之中，其實隻有一枚是真呢……
百步蛇毒，天下間其實也隻有一味解藥的……
誰說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呢……
如今卻是落花有意，然而流水早已不記得落花了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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