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段(1 / 2)

下午,做好收成的準備後,沐策拖著疲累的腳步走下後山的小徑,他遠遠瞧見,一抹粉色的身影出現在小徑的另一頭,待睜大眼細看,發現中午還令他心神不寧的蘇三姑娘,竟破天荒地急急朝他跑來。

腳不好還跑那麼快?這不是犯跌嗎?

沐策迎著她大步走上前去,在她腳下被絆了一下如他預期往前撲倒時,適時地伸出兩手撈起她。

「長工啊長工,你報恩的機會到了。」蘇默在他的懷裏抬起頭來,興奮地拉著他的衣袖搖呀搖的。

「是嗎?」他盯著她紅通通的臉蛋,慢條斯理地以指整理起她因奔跑而飛散的髮絲。

她說完就拖著他要走,「快跟我來。」

他低首看著那隻拉著他的小手,在放開與不放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選擇就這麼任她拉著。

「三姑娘走慢些,仔細別再跌跤了。」他刻意放慢了腳步,由她帶他走向山坡的方向。

「再不快些天都要黑了……」她使勁拖著如同老牛的他,「我說你怎走得這麼慢?」

「不急。」他心情不錯地應著,再放慢了步子好與她一同享受這片美麗的夕日。

遠處西方的天際上,掛著一輪殘日就快抵達群峰的峰頂,路旁的長草沐浴在霞光中,宛如穿上一襲金紗,任由風兒將它們吹得高低起伏,陣陣曼舞,一隻紅色的蜻蜓,點綴在原上四處嬉戲,遲遲不肯歸家。

將他拖來山坡上與花氏夫婦會合後,蘇默迫不及待地指著聳立在山坡上的百年巨樹。

「喏,就這了。」

沐策抬首望著上方,「這是……」

樹梢上,三隻算得上是他們家古董級的老母雞,此刻正分據三處蹲著不動,而站在樹下等他來此的花嬸與花叔,則是各自張亮了一雙期待的眼眸,等著看他大顯身手。

他推敲地問:「它們……下不來?」這還算是雞嗎?知道自己不會飛還沒事離家出走,跑這大老遠來學猴爬樹?

「對。」

「報恩?」他指指樹梢,語氣有些不敢相信。

她欣喜地點著頭,「嗯,報恩。」

就這點芝麻小事……也算得上是報恩?這位救命恩人她是太看得起那些老母雞,還是太過瞧不起他這名堂堂長工?

帶著一臉的慍色,沐策抬腳輕輕點地一踏,頎長的身子轉眼間便已竄上樹間,再將大掌一探,毫不憐香惜玉的,將那一隻畏高的母雞都給往下扔。

在樹下接住鎮家之寶的母雞們後,某三張整齊得很一致的笑臉,朝他漾開了來,而後他們一人抱著一隻雞,溫吞吞地舉步下山走回家。

沐策冷眼瞧著抱著雞的蘇默,麵上開懷不已的模樣,她那笑臉,彷彿就像是抱了個稀世珍寶般,而這更是讓他滿心的不是滋味。

「娘子啊娘子。」

「嗯?」或許是聽慣了吧,她早對這稱呼沒啥感覺了。

「此雞殺否?」

「不殺。」

沐策冷目淡淡朝她懷中一瞥,「咱們有好陣子沒嘗雞肉♪肉味了。」

飽受驚嚇的母雞,急急地往蘇默的懷裏鑽。

蘇默防備地將母雞抱緊了些,「它是咱們家的一分子,我都養它快兩年了。」他也不嫌這雞的肉會老得鈍牙啃不動啊?

「能果腹的。」他還是相當不爽快,總覺得這雞在她心中的地位,似乎還比他這長工高了些許。

「要果腹明兒個叫花叔再下山買幾隻就成了。」她睞他一眼,總覺得他今日哪兒怪怪的,「你怎走這麼慢?是不是因為最近變天,所以膝蓋酸疼了?」前陣子午後都會飄幾場雷陣雨,她也忘了要叮嚀頭一年住在山上的他得注意。

「……嗯。」她要這麼想……就這麼想吧。

「回去後我再拿藥酒給你推推。」她邊走邊回頭說著,冷不防便被路邊的長草絆了絆。

沐策一掌扶著她的手肘穩住她的身子,待她站穩後,即拎過她手中的母雞夾在腋下。

「這雞重,你抱不久的。」他一手輕推著她的肩頭要她往前看,「你好好走路。」

等不及夜晚來臨,迫不急待的蟲兒們,在金烏開始沉降至山巒最高處的一角時,躲在路旁的草叢裏大聲繁唱,紅豔得不可思設的晚霞,讓眾山看起來就像是正在焰火中燃燒般。

然而沐策卻無心欣賞。

他隻是在夕光下,盯著蘇默那側臉上動人的弧線,想像著她那身為名妓的娘親,當年該是如何的傾城無雙,而她,今日卻因腳跛之故而乏人問津……

蘇默在他突然牽住她的手時,略略停下了腳步問。

「長工?」四下的光線愈來愈暗,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天色暗了,牽著妥當些。」他淡聲說著,牽著她走在山徑上比較平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