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南為何要買下桃花山?」他老兄錢多得沒地方花嗎?皇帝不是才下令要限製皇商的發展,且砍掉了他項家一半的身家嗎?
「因他家老太爺聽從我的建設,配合皇命將家業縮減後,再一分為二,本家以雲京為據地繼續做胭脂生意,而分家就遷至沛城,由我輔佐兔崽子經營糧食生意。」
「你要做生意?」他不當長工了?
沐策瞄她一眼,「咱們這一大家子,總不好再繼續讓令姊養著吧?」別說他們這三人矜貴得很,吃喝用度都得用上最好的,他家恩師更是個標準的金枝玉葉,十指從不沾陽春水的,日後他能不賣力點賺錢好讓他們吃飽穿暖嗎?
她有些惋惜地問:「那山上的果園怎麼辦?」他這個農夫才剛出師而已,這麼快就不幹了?
「反正咱們家愛徒閑著也是閑著,日後就交給他了。」總比讓他又回到江湖裏到處砍人來得好。
遙想著將來一位威武將軍在她家果園農忙,一位貌美的丞相就住在附近與她當鄰居,還有位時不時跑來她家塞銀票的皇商,蘇默便覺得今後的日子挺熱鬧的。
「長工啊長工。」
「嗯?」
「你在京中想做的事真的都已做完了?」如今朝廷已是元氣大傷,官員關了泰半,在各部各戶急缺人手的景況下,政務都因此而被迫停擺了,皇帝更是身心俱疲……就是不知他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禍首有沒有盡興。
「做完了。」他本就沒有把朝廷翻過來的打算,點到為止就成了。
她掩唇輕笑,「也是,你的仇都報得七七八八了。」也直接樂了一票從中獲利的人。
他停下腳步,將她嬌小的身子整個圈在懷裏,並將下頷擱在她的頭頂上。
他沉沉地道:「今後,我再也不會回去雲京了。」
蘇默抱緊他,「嗯,你還有我們。」京城中那麼雜亂的人心與浮事,就都擱在他的身後吧,往後再也不要去搭理那些會讓人傷心的人事物了。
「我真可與你們在一起?」他總覺得兩腳踩在雲端之上,有種不真實之感。
她一頓,刻意漾著壞壞的笑問,「難道長工又想漲月錢了?」
「不漲月錢。」
「那是長工另有良聘?」
他自豪地揚高了兩眉,「指不定還真有大戶人家比蘇三姑娘識貨呢。」
「喔?」她懶懶地拉高了音調,狀似不介意地攤著兩掌,「若長工真有高枝可另棲,要我拱手奉送,也不是不能。」
「三姑娘,你就別指望了。」他將臉一板,不是滋味地將她狠狠摟進懷中。
「是嗎?」
他以指頻頻戳著她的眉心,「家裏的雞窩雁窩是我搭的,菜圃是我耕的,果園是我一手照料的,養蛙的池塘是我挖的,籬笆是我修的,房頂漏水是我去補屋瓦的。你們三個就隻是中看不中用,辭了我,你打哪兒去找像我這麼任勞任怨的好長工?你上哪兒再去找個就隻對你一心一意的長情長工?」
蘇默笑得十分開心,半晌,她裝模作樣地拍拍他的肩。
「你悟了就好。」不錯嘛,有自覺。
他哭笑不得地矬回她來,「早悟了,早就離不開你這蘇三姑娘了。」
尾聲
離家數月,家中的大雁、母雞還有那隻金蛙,在他們再次返家後,最是熱烈歡迎的人,不是大宅的主人蘇三姑娘,也不是把它們撿回來的花叔花嬸,而是長工沐策。
打從沐策下了馬車起,它們便全都圍著他團團轉,他走東它們就跟東,他往西它們就朝西,活像是失散了親爹二十年一樣。
在某三人極度不平的吃味目光下,沐策半轉過身子,而後清清嗓子,有些驕傲地看著他們。
「這告訴咱們,它們總是明白誰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真不枉他辛辛苦苦養了它們這麼久。
眾人不屑地集體白他一眼。
「呿。」他就是個養父而已。
今年山頂的雪勢還是一如往年的盛大,在放下了行李後,他們便各自投入整理大宅的工作裏。沐策花了一整個下午待在大宅的屋頂上,一鏟又一鏟地推落簷上堆積的厚雪,以免雪季才剛開始不久,日夜累積的落雪再過幾日便會壓垮房頂。
隨後他又去幫花叔修補各院各房可能會滲透寒風的屋牆,生怕一家子晚上將會挨冷,晚飯他也隻吃簡單了幾口,便將花叔趕進屋子裏,獨自一人待在外頭搶時間地繼續補牆。
直到天夜已晚,他才在快被凍成了個雪人時進了屋裏,待他用過宵夜也洗漱過後,早已有所準備的蘇默已在他的房裏等著他。
「暖暖手吧。」她先為他奉上一碗他喝慣的參湯,然後挽起兩袖,再次取來了他熟悉的那隻銅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