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天霄心緒不寧,開始不曾注意,如今聽他這般說,細細留意時,果然如此。
他問:“可她為什麼要抄經?難道就為練字?”
唐天祺攤攤手,以示不能回答。
靳七道:“奴婢曾仔細問過侍女,可淑妃第一天抄經文前曾說,要靜靜心,不想再做夢。”
唐天祺一想,點頭道:“這些經文的確可以怡養心性,也許抄得多了,真可以少做噩夢呢!”
也許有道理。
但讓唐天霄耿耿於懷的,是她有那個閑心抄出這麼多的經文,卻始終沒有對他的暗示有任何反應。
他冷笑道:“她一向就夢多,早先怎麼就不說要抄經文靜靜心了?”
他轉頭問靳七:“除了抄經文,她還有什麼異常嗎?”
靳七料得瞞不過去,隻得道:“也……也不算異常。這些日子可淑妃安靜得很,每日都散著頭發,穿著素衣抄經。再就是……屋中的各處帷幔都換了,不許太豔麗,不許帶蝙蝠石榴之類的花紋。連用所茶盞都挑了樸素的式樣。”
另外兩人便都怔住。
好一會兒,唐天祺勉強笑道:“她……她不會想在家修行吧?真打算出家了?”
靳七頭皮發麻,低低道:“聽侍女轉述口吻,好像是打算一個人在怡清宮過上一輩子,再不出去,再不見一個外人。”
他不敢說明,但唐天霄聽得清楚。
可淺媚不想見的人裏,包含著他。
他撐著額的手慢慢挪開,鳳眸冷冷挑起,淩厲如刀。
“一輩子?素衣?出家?”
他笑意寒冽,“就為朕誅殺了她的情郎,她便打算在朕的後宮裏為她的情郎守孝一輩子?抄一輩子經?”
唐天祺暗自叫苦,忙笑道:“她孩子心性,多半說著玩玩而已,皇上別去理她,隔幾天自然好了。”
“說著玩玩!”
唐天霄滿心裏又酸又苦,聲音微微變了調,“她說著玩玩的話,做著玩玩的事,是不是都太多了?或者,她說的話,做的事,都是騙朕玩玩的?”
甚至在半昏半醒之際,也在他跟前耍著手段,哄他軟了心腸,再來個不理不睬?
她到底想把他的尊嚴踩到哪裏?
猛地立起身,他“唰”地一聲,把那滿案的紙箋連同各種公文一齊掃到地上,抬腿將書案踹倒,一向漫不經心的俊秀麵龐已氣得扭曲。
連宮外侍從都聽到他們的年輕帝王在怒氣勃發裏失態地咆哮:“可淺媚,你欺人太甚!”
唐天祺背脊生汗,上前勸道:“皇上,別為這丫頭氣壞了身體,先叫人再去打聽打聽,好好問問清楚!我總覺得哪裏不對,不會有什麼誤會吧?她雖然任性了些,可我也能看得出,她待皇上還算真心實意,絕對在不敢輕侮皇上之意。”
“她?待……待朕真心實意?”
唐天霄胸口起伏,眼眶卻有些紅了。
他冷笑道:“真心實意到跟朕的敵人私逃?唐天祺,如果她是你親妹子,朕連你一起治罪!”
終於,唐天祺也垂下頭,不敢相勸了。
唐天霄並沒有再讓人打聽可淺媚到底懷著怎樣的居心,而是自己親自奔向了怡清宮。
唐天祺明知不妙,到底內外有別,卻不便親自跟了去,隻得向靳七使了個眼色,托他照應些,自己怏怏地出宮而去。
唐天霄怒衝衝地走到怡清宮時,卓銳已聞報急急上前見禮。
“她呢?”
唐天霄立於宮門前,卻已不由抬眼望向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