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低頭看看衣襟上那塊汙漬,麵無表情地抬頭,忽然一腳蹦出,謝之寒悶哼一聲,嘴角登時噴出點點血沫兒。“你的血統當然高貴,天曉得你那戰死沙場的駙馬老子是不是你親爹!”皇帝踢完一腳,好像舒服了許多,又恢複了笑意。
謝之寒瞪著他不說話。皇帝笑容愈濃,“我娘確實是高延人,可你知道她為什麼被先帝帶回宮?她是被迫的,她原有丈夫,隻因為她長得像一個人,就落得了慘死異鄉的下場。”謝之寒心中漸冷,他猜到了皇帝想說什麼,但他不願去想!
皇帝笑出了聲,“看樣子你不是不懂嘛,也是,看看朕和你的容貌,不難聯想,不是嗎?我聽你放屁!”謝之寒說完這句話,就閉上眼睛,不再理會皇帝。皇帝也不介意,口氣如同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先帝當時征戰四方,又與河間王搶奪帝位,他無子嗣,若是一旦身亡,這皇位定會落到河間王手中,他那樣的人怎麼會甘心呢7可在他心裏隻有一個女人才有資格給他生子並繼承大統,那就是你的母親,安平公主,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聽著謝之寒切齒之聲,皇帝歎了口氣,“當然,這些猜測朕並沒有證據,就算燕家那些人也懷疑,他們一樣沒有證據,但是先帝想把皇位留給你卻是真的!他一直懷疑我娘親是帶著身孕跟隨他的,盡管我是足月而生,盡管我長得那麼像他喜愛的女人,但他絕不會把皇位留給一個擁有一半外族血統的兒子。我的出生隻不過是個巧合,一個正好可以用來阻擋河間王野心的工具!“皇帝說完這些話後也閉上了嘴,沉默的壓力慢慢填滿了整間寢殿。謝之寒的心仿佛穿上一件濕衣,又冷又沉。謝之寒懷疑過皇帝,但身體健壯的先帝突然駕崩在出巡路上,而那夜隻有孝順的皇帝、當時的皇子陪伴在先帝身邊。一路上他秘不發喪,扶靈而回,言稱先帝屍身因天氣太過炎熱,藥物也保不住腐爛加深,不想讓安平公主等人受刺激,競無人看到其遺容,就開始大殮。
當時謝之寒和顧邊城剛剛成立了驃騎軍,正在邊境練兵,得到母親消息,才連夜趕回。母親根本不相信皇帝會暴亡,與先帝同行的禦醫及伺候的官人們都掉了腦袋,隻有一個小內侍逃到了公主府,他告訴公主,那夜先帝暴怒異常,仿佛在跟人爭吵。
因為母親的不甘心,謝之寒開始私下追查,直到他發現麗貴人可能是高延人時,他才開始懷疑皇帝。先帝擁有無數女人,但他絕不會讓一個高延人的後代繼承大統。
謝之寒張開眼,冷冷地看著皇帝,“是你殺了先帝?”“因為他要殺我,我隻能反擊!”皇帝的目光毫不躲閃,“他從來都不喜歡我。我十歲時就知道了真相,也不再奢求他的喜愛,我要做的就是活下來,比他活得更久,就夠了!”“顯然你成功了,然後呢,把天朝變成高延天下?”謝之寒嘲諷道。皇帝搖頭微笑,“我沒那麼傻,再說什麼高延天朝的都與我無關,我要建立的王朝隻屬於我。不論南人、高延還是赫蘭,都會變成我的臣民,我的功績將流傳千古!”
可眼下的謝之寒隻能強壓火氣道:“這世上沒有可以保守永久的秘密,就算我不查,還是會有人懷疑的,比如燕家人!你不肯讓單後懷妒,他們早就對你不滿了吧!”“說得不錯,我從沒想過秘密永遠不被揭穿,所以,就要拜托你了。”皇帝衝謝之寒擠了下眼。謝之寒一怔,這個動作讓他熟悉。
“很熟悉嗎,現在呢?”皇帝的聲音忽然改變了。謝之寒終於變了臉色,“你想冒充我?”皇帝站起身來,在謝之寒麵前走了幾步,同時做了幾個招式,殿內的燭火被他動作帶起的風吹得搖晃不已,如同謝之寒的心。機敏的他一時間竟感到了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