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覆在錦書的手背上,靜靜地沒再說什麼。青年斂起了素日的銳氣,濃密的睫毛和挺秀的鼻梁隱在窗簾陰影下,側影安穩平和。
錦書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願意相信世界的一切都是如其表麵的光明,但黑暗已經侵蝕到她的身邊了。
臥室的門在這時被輕輕敲響。自上次的尷尬之後,羅傑就再也不敢不敲門就進來。全然不顧的客套之詞,他對錦書匆匆扯出一個勉強可稱為微笑的表情,疾步跨到床前語氣急促的說:“殿下,特情局來電。”
沈斯曄一怔,不由得半支起身子:“查出來了?說什麼?”
羅傑稍感為難的看了一眼錦書。
錦書莞爾道:“你們忙,我去做點吃的。”她腳步輕盈的出門去了。羅傑這才回頭把臥室門關上,又謹慎的查看了窗子。沈斯曄看他如此慎重,不禁微微皺眉:“主謀是誰?”
羅傑深深吸了口氣,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低說:“……是祁家。”
54薄霧濃雲
“誰?”沈斯曄下意識的問,“……有確切證據?”
羅傑默默地遞給他一遝紙。沈斯曄一言不發的接過來就著燈光翻閱,起初還草草的一掃而過,卻是越看越慢。
這是一份刺客的口供證詞,附帶各種書證資料和勘驗筆錄,包括彈道分析和銀行轉賬記錄。祁岡作為此次和談的牽頭人之一,知道他的行蹤;案卷裏也提到,刺客從皇儲一行秘密飛抵波士頓時就已經跟上了他們。沈斯曄要去會情人,自然把助理們甩開了,他們等在稍遠的地方;這點疏忽恰好提供了可趁之機。兩名刺客在樓外潛伏,等皇儲孤身出來便拔槍相向,一槍未中之下恰有警車路過,於是也不敢再開槍。潛逃間因為分贓不均泄露了行跡,終究為帝國特工捕獲。
雖然寥寥幾個知情人都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然而事實在此。再想想祁崗本來就性情暴躁又一意孤行,一時衝動之下意圖謀大逆倒也有解釋。
沈斯曄把案卷闔上,紋絲不動的眉宇間一片清冷:“就這些?”
“特情局監聽了祁家近期所有來電。”羅傑無聲的歎了口氣。“主謀是祁岡,協從者有個企圖染指祁家家業的侄子。靖王殿下夫婦對此事完全不知情。”
沈斯曄的冷凝目光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側頭看看自己傷勢未愈的左肩,似乎想說什麼,終究化為一聲歎息。“祁岡現在如何?”
羅傑輕聲道:“特情局已經把他監控起來了。”
“神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瘋狂。”沈斯曄冷笑,隨手把證詞丟還給他。“嗬,雇刺客都不舍得花高價,虧他還號稱欖城首富!因一語而殺人……再多花一倍的錢,現在我早就死透了吧?”
羅傑隻能保持沉默。
祁岡意圖謀害皇儲的目的,大概不外乎是為有忻都血統的佑琨鋪路,態度強硬的沈斯曄顯然不是很好的合作夥伴。盡管靖王對此事毫不知情,但一旦捅出去必定引起輿論大嘩,煮豆燃豆萁,立刻就是皇室的一大醜聞。這件事最好的結局就是揭過不論,全當沒有發生,才好保全當事人們的名譽。
果然,次日皇帝密電即囑咐他在美靜養,和談暫時中止,又給他加強了安保力量。
——據聞皇帝為此事大為震怒,在首相每周例行覲見時幾乎咆哮當場,因為派皇儲去和談原本是內閣的主意,這下弄巧成拙,還險些搭上沈斯曄一條命。他固然對次子一直淡淡的,但這不代表他能容忍別人有所圖謀。內閣、軍方與皇室算是達成態度一致,就此心照不宣的把此事揭了過去。
沈斯曄遇刺一事作為絕密,還一直瞞著心髒不好的謝皇後。縱使離婚已提上議程,但就這一點,皇帝顯然沒有刺激妻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