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裡的哭聲,激起了他內心的不舍、悲傷、彷徨、無助,終彙聚成一股莫大的壓力,像驚濤駭浪一樣吞沒了貴媛安。
他仰起頭,狀似看著天上微微朦朧的月亮,好久好久。但其實,他是不願讓人知道……冠禮之後便從沒掉過眼淚的他,會這樣放肆地讓眼淚一直掉落、掉落。
※ ※ ※
貴媛安走得好急,貴蔚起床用早膳時,他已經上路了。
貴蔚有些慶幸,或許,暫別這四個月,對彼此來說,都是好的。他們不必再這樣對彼此大吼大叫了,可是,卻也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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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空蕩蕩的對桌,貴蔚想起貴媛安那又輕又暖的誘哄聲。
蔚蔚,妳覺得,哥哥能給妳的,是否太少了?
哥哥能給蔚蔚的,也不隻有這些……
人在自己身邊時,她覺得壓力好大;不在自己身邊時,又無法克製去思念……
這龐雜,壓得她更加緊閉自己的心房,不想和任何人說話,總是很孤僻的,把自己關在多福院裡。
當然,她也知道,這可以讓婢女們好辦事。她們一定被仔細地囑咐過,要好好地看牢她,不準她跨出這宅邸半步,更不準在她麵前閒言閒語,說些外頭的事。
她再度變回那孤寂的貴蔚,隻有手裡的陶土與油彩,可以讓她暫時幻想一下,自己有父親、母親、兄弟姊妹,以及無話不談的朋友們……
貴蔚就這樣茫茫然地,與陶俑們共度了兩個月的時光。
一天,晴朗的冬日午後,終於讓貴蔚走出陰悶的屋子,到多褔院的園子透氣。婢女們為她備了炭盆與手爐,也在她停留的亭子外加了三層帷幕,不讓她害寒。
空氣的微冷,讓貴蔚的神智清醒許多,不再像之前悶在屋子裡,渾渾噩噩的。
她恢復了些精神,勤快地擺放著工具與油彩,然後打開那隻裝盛著陶俑作品的木盒,繼續未完的工序。
看著那木盒裡的陶俑,她忽然一愣。這木盒是貴媛安請人特製的,一個大盒子分成狹長的五格,可以一次盛放五隻陶俑。貴蔚這樣一看去,才發覺……
這盒子裡的陶俑,塑的全是貴媛安。嚴肅的貴媛安,帶笑的貴媛安,熟睡的貴媛安,生氣的貴媛安,難過的貴媛安……
這些天,自己昏昏塗塗地想了些什麼,都已不復記憶。這些陶俑,是證據嗎?
不過分離兩個月,她就已經如此刻骨銘心地想念他了?看著這些陶俑,貴蔚對自己嘔起氣來。她不想念他!她在心裡喊著。她一點都不盼他回來!
她端起木盒,掀開帷幕來到池塘。她蹲在池畔,從木盒裡拿出那隻塑得嚴肅的陶俑,咬著牙,毫不眷戀的,就把這陶俑扔進池子。接著,她扔了那隻帶笑的。然後,熟睡的、生氣的,通通扔進水裡。最後,連那隻難過的陶俑,也沉到了池底。
她轉身,本想走,但想了想,又轉了回來,低頭看著那些陶俑的下場。
它們的麵目,開始糊成了泥漿,池子的水也變得濁黃不堪。
貴蔚瞪著、瞪著,全身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心裡的不舍。
大哥,大哥要離我而去了……
她緊閉著眼,再睜開--她後悔了!她掀起袖子,竟想這樣伸手下去,把那些陶俑全撈起來,完全不在乎那池水有多冰凍。
「小姐!」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叫喚住她。
貴蔚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她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鄭參事?」
「您在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