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著揚滿善全身,糊塗的腦子乍然醒來,她看到他腰腹的傷口正涔涔地流著血,她臉色慘白,叫著:「阿、阿善,快停下來,你又流血了……」這般劇動,隻會讓傷口裂得更大。
「現在不可以停,後頭有人在追,停了我們就真的完蛋了!」
兔兔不忍,隻得也用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抱住揚滿善,妄想這樣可以保護他那不斷在失血的身體。
「兔兔,我問妳!」揚滿善迎著風吼問。
「什麼?」
「妳會嫌棄一個脾氣忒差的丈夫嗎?」
「啊--」怎麼突然問這個?
「妳會害怕一個有毒血的丈夫嗎?」
「什麼啊--」
「妳想,孩子會討厭一個動不動就發飆的爹爹嗎?」
「你問這個幹--」
兔兔本想問他,在這緊急時刻問這些蠢問題做什麼……忽然,她腦子一亮,懂了。
她與揚滿善相處了這十幾年,難道還會不懂他在想什麼嗎?
於是,她也扯著嗓門,回答──
「阿善,你聽我說,脾氣忒差,沒關係--」她吼:「可不要因為自卑,就想把人給趕跑。」
「可妳丈夫的血有毒,妳不怕嗎?」
「怕啥?瞧,他現在不就抱著我嗎?我也沒事啊!」
揚滿善沒回話。
「還有,以後有了小孩,不要動不動就在他麵前罵粗話,這樣對小孩不好,知道嗎?」沒等揚滿善答話,兔兔又說:「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丈夫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嫌的。我隻知道,他很愛我,我、我也很愛他--」
兔兔感覺到,那箍住她的懷抱變得更緊,緊得有些發抖。
馬持續奔馳著,後頭的馬蹄聲也緊追不捨。他們拐彎,奔入了一叢樹林,片刻後,眼前光明一亮。
兔兔卻嚇白了臉,前方竟是一片斷崖--
「阿、阿善,停啊!快停啊!」兔兔尖叫。
「不要怕--」揚滿善卻似早打定主意,要衝向那斷崖!
他知道兔兔怕,便將她的小身體藏進自己懷裡,更緊更深的抱住她,說:「我們會活著,知道嗎?我們會活著,要一起活著。」
兔兔咬牙,緊緊閉著眼,害怕地埋在揚滿善的胸口裡。
「對,不要看。」揚滿善一提氣,更緊催馬匹往前奔。
在馬躍下斷崖的那一刻,他使盡力氣,吼出了這句話──
「我們活下來,做夫妻──」
尾聲
「兔兔……兔兔……妳在哪兒?出個聲吧?嗯?」
黑暗中,揚滿善依稀聽到了兔兔的哭泣聲,他焦心的往前走、往前找,好一會兒,才看到小孩模樣的兔兔正窩在角落裡,傷心地哭著。
「兔兔,妳幹嘛躲在這兒哭?發生什麼事了?」
兔兔抬起那仍帶著稚氣的孩子臉,還是哭。
「馬的,有人欺負妳嗎?說,哪家的小孩那麼王八蛋,又侮辱妳,阿善替妳打他們的屁股去!」
嗬,這畫麵好熟悉。
他想起來了,十年前兔兔剛到他家時,總是這樣躲起來哭,即使被壞孩子欺負了、被罵了難聽的話,她也隻是悶在心裡,從不找他幫忙,老是要他主動捲起袖子把她給找出來,然後替她出氣。
小兔兔不說話,又哭。
「兔兔,再哭,就換我打妳屁股喔──快說話──」
小兔兔哽咽了幾聲,終於開口。
「阿、阿善……阿善都不醒來。」
揚滿善一愣。
「阿善明明說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你、你說過,即使別人嫌我髒、嫌我醜、嫌我無父無母,你也永遠不會討厭我,還要一直陪著我。可、可是你都沒做到,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