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家庭,我那個不可言說的爸爸就是許格子鞭長莫及的地方,沒有人能改變的了,包括我自己。

我這個人有一個怪毛病,在我特別不喜歡特別不願意承認的一件事上,我本就不好的邏輯會直接被解體,我扒拉著手指在旁邊整理這突然混亂的關係。

“到底為什麼你們要結婚啊?你當時沒錢付醫藥費所以做了人家的童養媳抵債嗎?”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眼淚猝不及防的掉下來。

許格子反倒是止了眼淚,她向我伸出手,我順勢抱進她的懷裏,眼淚像找到了什麼非流不可的理由,在我的眼眶一下積滿然後瞬間決了堤。

我是邏輯不清,我是思維混亂,但我不是蠢蛋,顧方年好死不死非要功成名就的回來,還一下就找到了我,我能說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嗎?許格子一副早就知道他回來還馬不停蹄的跑我這裏來坦白,我能不知道為什麼嗎?

一個想報複,一個要贖罪,他們一拍即合的默契我知道!我看的懂!

我隻是不想承認,我說過的,我喜歡逃避,如果沒有許格子,我早就應該被千刀萬剮。

可是為什麼啊?該被報複的是我,該去贖罪的也應該是我才對啊。

許格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她接下來的話讓我覺得,我第一次真正了解這個女孩子,她活的太明白了。

她說:“張未乙,你說人活著一直在追求的是什麼?”

我搖搖頭。

“我覺得是快樂。”她繼續說“為什麼你會覺得贖罪是一種懲罰呢?其實不是,贖罪也是一種快樂,我曾經一直背負著這個錯誤而小心翼翼的活著,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讓我贖罪對我來說是一種救贖,我嫁給他所獲得的救贖感比我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獲得的愛情來得更加快樂,所以我選擇了前者,就像當初我戳瞎顧方年的眼睛保護你帶來的快樂比什麼都沒發生但白白聽了他對你的一通侮辱更加快樂,你也不用覺得我在為你做什麼,而是我在為自己的快樂做什麼,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阻止我來減少你的負罪感,隻要你感到快樂的話,這是你的權力。”

我很少這麼認真的聽到許格子跟我說話,大多時候,都是我們兩不大正經的插科打諢,滿嘴跑火車,到此刻,我才清晰的認識到,許格子,通透而聰慧。

我一直覺得,許格子,漂亮,家世好,單純到腦回路是一條直線,但我沒有想到,她在過去我不曾參與的那些時間裏獨自為我承受了那麼多,我不是許格子,我沒有那麼明白剔透,我的心裏仍是對她深深的自責和愧疚。

許格子像在我心裏放了什麼塔羅牌,總是一眼看透我的想法,她眼神迷離的看了一眼窗外,突然笑了,她說:“你愧疚什麼呢?張未乙,相比之下,陸與之才更應該愧疚吧,畢竟他站在了樓梯口,目睹了全過程,當我緊張的問他怎麼辦的時候,他說,什麼怎麼辦?他那雙眼睛,不要也罷。”

我的心裏像被強行塞了五百隻蒼蠅進嘴裏一樣難受,許格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歎了口氣示意著窗外說;“未乙,你把愧疚的時間拿來好好看看陸與之,他很不對勁,或許可以說,他應該從來都沒有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