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做木工,含光記得幼時他曾送過她一個彈弓,她便是拿著那個彈弓,打穿了霍宸的洗澡盆,猶記得當時水流如注,霍宸氣急敗壞卻不敢跳將出來“追殺”她。憶起往事,含光不由想笑,那時自己也委實調皮,瞧不慣他整日心高氣傲一塵不染的樣子,便變著法的氣他。
兩人站著甬道的這頭,遠遠看見,那頭的空一正坐在門外,膝上放著一截竹子,他看著手裏的竹刀,若有所思。
含光正欲上前,承影拉住了她,神色有些緊張不安。
含光回眸笑笑:“沒事,他記得我,你忘了嗎,上一次回來,他還叫我小魚。”她心裏隱隱有些難過,他現在怎麼神智不清了呢?
承影躊躇著放開了手,眼看著含光輕步走了過去,穿過甬道,蹲在空一的麵前,和他輕聲說著什麼。
空一抬起了手,像是要放在含光的頭上,承影隻覺得自己的心一陣狂跳,但想起來時路上含光的囑咐,硬生生忍住躍上前去的衝動,直到看著空一的手,放在她頭上,隻是一種關懷愛撫。
過了一會兒,含光站起身來和空一走進了屋內。承影再次緊張不安,但他又不敢太過接近,站著甬道裏隻覺得度日如年,再也沒有如此的心慌失神過。
甬道裏穿過的風,帶著秋日的涼意,吹拂著他的衣角,他屹立不動,全神貫注的聽著屋子裏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屋裏傳出含光的一聲輕呼。
他再也忍不住,飛身躍出了甬道。
第 33 章
承影推開房門,看見含光怔然站在窗邊,而空一斜靠在竹椅上,神色安寧,雖然閉著眼,但眼珠卻在眼皮下微微的轉動著,似睡非睡。
承影見含光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輕聲問道:“你剛才怎麼了?”
“我沒事。”含光抬手將額頭上的細汗抹去,緩緩扶著竹椅坐下,露出疲憊之色。
林晚照昨日將催眠術教給她,因時間倉促,含光一時未能學會,林晚照又配了藥,裹在酥餡點心中,讓她帶給空一食用。方才將點心拿給空一時,含光異常的緊張,若是他不肯品嚐,那麼催眠很可能功虧一簣。空一的武功深不可測,人又神誌不清,催眠萬一失手,並不知會發生什麼情況,她不擔憂自己,卻擔憂腹中的孩子。萬幸,空一對她毫無戒心,催眠也進行的頗為順利,但問出的那個答案卻是讓含光大吃了一驚。
她怎麼都不會想到,那份手諭,竟然是在康王手中!
當年空一將手諭交給含光的姑姑虞敏。虞敏將手諭交給康王之後,卻離奇死去。空一心知這定是康王殺人滅口,但他深受太宗隆恩,空有一身絕世武功,也無法為愛人報仇,痛悔絕望之際,心灰意冷出家為僧。
含光聽到這些,心裏又驚又怒,突然間覺得當年在驚風城一家老小被梁兵追殺,也許不是那麼簡單。因為城破之後,許多梁兵都急著在城中燒殺搶掠,江伯父帶著虞家老小逃出城外,梁兵並不知道她們是虞虎臣的家人,為何窮追不舍直到城外,勢要置她們於死地?
這些陳年舊事在心裏翻騰起來,再加上疑似霄練的許為出現,突然顯得疑竇重重,含光有點心亂,對承影低聲道:“我們先走吧,空一師父不到半個時辰便會蘇醒。”
兩人出了後院,和孤光大師告辭之後,便上了龍輦啟程回京。
承影騎馬,守在龍輦的右側。含光坐在車裏,心裏反複的轉著那些疑惑,她撩起窗戶一角,對承影道:“哥,我想盡快見一見許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