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與耳本來要把他放在馬上駝回來的,林大夫說那樣不行,會死在路上,我隻好回來叫你。”
含光一聽越發的急切,猛地一抽馬鞭,烏金飛一般馳騁。
不到半個時辰,含光趕到了那處山崖,遠遠看見與耳焦急的身影。
含光跳下馬,一眼看見林晚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臉色白得紙一般,薄薄的唇,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像是快要融化的一團冰雪。
含光蹲在他的麵前,輕輕呼喚:“林晚照,你醒醒。”
他毫無知覺,氣如遊絲。
含光急道:“與耳,快幫忙把他衣服解開,我看看傷在那裏。”
與耳紅著眼眶道:“我方才看了,到處都是傷,恐怕沒救了。”
“胡說,你胡說。”含光嘶啞著嗓子,眼淚奔湧而出。
她拿出傷藥,卻不知從何下手,他身上到處是傷,青色的衣衫,被血染的已成褐色。
“含光。”林晚照忽然睜開了眼眸,聲音低微如夜風。
“我把傷藥都拿來了,你快教我該怎麼做?”
“不用了,我見你一麵,就好。”
“你不要胡說。”
他呼吸不均,斷斷續續道:“含光,我對不起你。我為了讓你,早日恢複記憶,對皇上有所交代,對你用了一些不該用的藥,導致那個孩子,先天不足,胎死腹中,我很後悔。雪中蓮,可解百毒,我很想采下來,給你解毒。可惜,我沒本事。”
含光滿臉是淚,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泣道:“你別說了。”原來他采摘雪中蓮是要送給自己。
“父親一心想讓我當官,改換門庭,我也想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所以,我死活都不肯留在虎頭山,可惜我沒本事,最終隻當了個禦醫。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沒有留在虎頭山。如果那時候我娶了你,你就不會受這麼多的苦。”
含光含淚道:“林晚照,我從沒怪過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他費力的說完,慢慢闔上了眼睫,從眼角滑下一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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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含光再也克製不住傷悲,眼淚潸然而下。
第一次見他,是在虎頭山的忠義堂,虞虎臣將他劫到寨子裏,讓含光來看一看是否中意。那時,他雖然狼狽,卻很高傲,指責虞虎臣違背聖人之道,不知廉恥,而後便尋死覓活不肯留下。她好心送他銀兩下山,也被他擲於地上,一副不受嗟來之食的模樣。她從沒想到過他的心裏,竟然還有這樣一份遺憾。人總是在走過之後,才後悔當日的選擇,可是時光一如弦上之箭,開弓之後,便再難回頭。
兩年的時光,朝夕相處,他如兄如友,已融入了她生命的一段光陰。此刻驟然離去,讓她措手不及,隻覺得天大地大,竟然再也沒有一個人可親可近,再沒有一個人可以對他敞開心扉。
她陷入在一片孤寂傷悲之中,肩頭落下一隻手掌,隔著薄薄的衣衫,透過暖意。
她微微扭頭,淚眼朦朧中,看見霍宸站著她的身後。
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似是想給她一些力量和依賴。她站起身來,抹去眼淚,對一旁默默掉淚的與耳和阿守道:“我們帶他回家。”
按照草原的習俗,含光將林晚照火化。
入夜,下了今夏第一場雨。含光守著靈堂,將紙錢投入火盆,香煙繚繚中,她似乎看見了他清淡的笑容,眼淚再次模糊了視線,這個簡陋的小院,從此再沒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