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聽說,玲瓏郡主並不在雲安,而是帶兵繞進了突厥軍隊的後方。以她的智謀和膽略,定不會吃虧。”
“可是她父王一旦戰死,皇帝年幼,她一個女流之輩,能掀起什麼風浪?眼下朝局不明朗,你一腔心血怕是要付諸東流了。”
季檀淡然答道:“我要幫她,與她的境遇無關。隻要她想要,我盡力給就是了。”
“可是你小子不願在她麵前表露你的真心,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付出,值得嗎?”
“都是意料之中,有什麼值不值得。不過——”
“不過什麼?”南宮戩坐直了身子。
季檀將棋子慢慢裝好,說:“不過,我還真是好奇,跟玲瓏定下娃娃親的那個林初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南宮戩玩味地看了一眼麵前這個風華絕代的少年,然後捋了一下雪白的長須,望著隨風飄飛的竹葉,長歎一聲,說:“雲安的天,應該不會這麼好吧。”
恰如南宮戩所說,儀國的邊疆重鎮雲安,天氣陰沉,無月無星。
攝政王安鎮山獨自坐在營帳裏,麵對著幾案上的布防圖發呆。他的身形挺拔,年過五旬而無任何衰老之態,幽微的燭火照在他的身上,落下一層光暈。他曾是儀國戰無不勝的戰神,但麵對眼下的局勢,竟然感覺一籌莫展。
他已經被包圍十七天了,無人救援。
若說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將領也就罷了,他是儀國的攝政王,幾次的求救命令和彈劾奏折都石沉大海,這意味著儀國的朝廷已經岌岌可危——要知道,儀國建國不過二十年,新帝年僅十歲,他怎麼能放心?
從軍帳外麵走進來一個人。這個人與安鎮山年紀相仿,隻是比較消瘦,沒有穿鎧甲,身上也沒有半點血腥氣,一身白衣在晚風中翻動,倒是給了這個單調的春天添上了一絲活氣。
讓人驚訝的是,這個人在地位超然的攝政王麵前竟然沒有施禮,甚至連起碼的招呼都沒打,進入軍帳簡直就像進自己的家,再看安鎮山的反應,似乎對此習以為常。
安鎮山抬了一下頭,問:“還沒玲瓏的消息嗎?”
“沒有。”那人正對著安鎮山坐了下來,將幾案上已經涼透的水灌了下去,“不過你不必擔心,郡主處事機變,去年用僅僅兩萬人,一把大火燒掉了勃國三十五萬大軍。若論戰場上的反應能力,還沒人是她的對手。”
安鎮山眉尖有微微的抽動,他輕聲一歎,說:“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人問:“我明白你的想法。此一時彼一時。少帥出去偷襲突厥軍隊這麼多天,早已跟我們斷了聯係,不知道城裏出了叛徒,回城的每一步都可能會遇到埋伏。這是去年不能比的。”
安鎮山輕輕搖了搖頭,說:“不止這些。城內已經沒了糧草和兵刃,絕大多數將士負傷,還能勉力一戰的不過三千人。老林,若是玲瓏再不能平安回來,雲安城不保。”
被全軍尊為智囊的林致擺弄著手裏一點都不精致的茶碗,說:“這個其實也不難。你派一隊騎兵,把我的腦袋送到吳伯庸的手上。他恨我入骨,這樣他就會帶援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