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少卿專門等我嗎?為了渭南的後續事宜?”
百裏穆說:“下官擬定免除渭南及周邊六個州縣三年賦稅,開放附近兩座糧倉救濟百姓,選取了幾個可以興辦學堂的地方,招安附近山頭、村寨的起義軍,在本地法規上添加了幾項律法,繼續追查叛將孫繼龍的下落,生死不論。等擬好奏折,再傳入京城審核。”
“不必入京了,此事本王可以做主,都按少卿的意思辦。”
“謝殿下信任。”
“少卿處事周到,不必謝我。我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回京了,林先生的身體,還請少卿費心照顧。”
百裏穆說:“下官分內的事。不過說到林先生,下官倒有些話要說。”
安玲瓏早就猜到,百裏穆知曉林初尋的身份,但既然林初尋選擇信任百裏穆,安玲瓏也沒有異議,她問:“百裏少卿一路上對林先生幫扶照顧,現在是想告訴我原因嗎?”
“看來一切都逃不過王爺法眼。不錯,下官早就猜出了林先生的身份,因為下官見過一封奏折。”
“奏折?”
百裏穆從袖子裏取出一封滿是血汙的奏折,雙手捧到安玲瓏麵前,說:“臣父有幸撿到了一封奏折,並交給臣看,臣粗略推斷應該是老王爺的親筆信,也是當初在雲安抗擊敵軍的時候,留下的最後一封奏折。護送奏折的士兵被人半路伏擊,摔死在了山崖下。對於這封奏折的真偽,還請王爺親自定奪。”
安玲瓏的秀眉蹙了起來,眉上隱約可見的傷疤藏著幾分戾氣。這封奏折她找了太長時間,甚至一度以為不可能找到了,現在出現在她麵前,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你一直藏著它?”
“是。”
“為什麼一開始瞞著我,現在又要給我了?”
百裏穆在冰冷的審問下盡力保持鎮靜的姿態,隻是腰彎的深了些:“回稟殿下,當初臣不能斷定奏折真偽,且人微言輕,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臣鄉村野夫,不懂王爺家事,不知道王爺對慕之是否信任,怕這封奏折會加深二位彼此的誤會,給慕之帶來更大的災難。現在朝局幾近明朗,臣也深感王爺聰敏明斷,自該物歸原主。”
百裏穆考慮周到長遠,讓安玲瓏無話可說,畢竟沒有耽誤大事,安玲瓏將奏折接了過來。
奏折上的內容,安玲瓏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查,已經猜出了七八分,隻是之前沒有依據,現在總算有了。
看到那些染了鮮血的實實在在的文字,想到當初她父王和林叔在屢次求救無人支援的情況下如何苦苦等待她的凱旋,如何在數倍於己的圍攻下背水一戰,安玲瓏覺得刻骨銘心的痛楚像蠹蟲,一點一點啃食她的心理防線,讓她掙紮於奔潰的邊緣。
如果說孫繼龍之流為了複國,委曲求全、步步為營,成為害死她父王和林叔的罪魁禍首,那麼,高坐在朝堂上、為了權力而出賣全軍幾萬人性命的周止,就是十足的幫凶。
既然這樣,孫繼龍不能放過,周止也不能。
安玲瓏握著奏折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大,已經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