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1 / 3)

廷、沒了皇上護著,哪個姑娘還能像你奶 那樣,出閣前就金尊玉貴地在家裏供著?」

見蘭妲一愣一楞、似懂非懂地聽著,金納又續道:「我本也想過讓你上洋人辦的女學校去念點書,多少學它兩句『來時comes去時go,對是yes錯是no』,沾點兒洋墨水,以後大了也好找婆家。隻是時局不好,這你也是明白的,咱們家湊不出那份學費,要讓你去做工當學徒嘛,阿瑪又舍不得,還不如就在這班裏坐科,也好就近照看……」

「可是阿瑪,老爺子開口閉口就說女人家隻有窯姐兒才唱戲,還說什麽女人家唱旦角的,那都是些『濕旦』……阿瑪,為什麽要叫濕旦?」蘭妲想起班裏老醜角的家常話,不由得疑惑道。

「濕旦」是那起不喜坤旦的促狹鬼給取的渾名,因著男人唱旦角是「乾旦」,女人自然是「濕旦」了──合著她們「不乾」嘛!這實是個缺德笑話,所幸蘭妲年紀尚小,不明白其中道理,金納亦隻是大笑道:「老爺子那是不喜歡翠翎,才找碴子數落她的,要不他為什麽不挑流明、照霞他們幾個的毛病?早先大夥兒不也都把唱乾旦的給當成相公麽?」

邊說著,金納看看蘭妲的樣兒似有些不信,又道:「坤伶要都是窯子裏出來的,以梅老板的身分地位,又為了什麽要想不開去娶福芝芳,又和冬皇有交情?說到冬皇,你再想想她和章遏雲章老板,人家可都是挑班掛頭牌的姑娘家呀!看這般勢,要不了幾年這旦行便是坤角兒的天下了,讓你學戲,怎麽算也不虧,是不是?」

金納這話著實有其遠見,那年天津北洋畫報辦了「平劇皇後」選舉,就單單給坤旦做了大排行,其後章遏雲更是和雪豔琴、新豔秋、金友琴合稱「四大坤旦」,鋒頭雖還比不上傳唱一時的「四大名旦」,卻已為女子在菊壇舉足輕重的局麵開了先聲。

可此時蘭妲畢竟是個才剛十歲的娃兒,金納一下搬出這許多大道理,她也聽不十分明白,隻覺得照父親的話頭,自己若不進班裏學戲,倒似是吃了大虧,不懂得審時度勢了。

金納卻不曉得女兒心裏頭早已鬆動,看蘭妲聽得張圓了小嘴、一張臉傻愣愣的,隻當她還沒想轉來呢,於是收起胡琴,伸手順了順她半長不短的頭發道:「怕什麽、老爺子把你當自己孫女兒一樣疼著,你要是真坐了科,我擔保他以後再也不會說什麽濕的乾的了。」

就這麽著,那年三月,金納和屠二才說定了讓金蘭妲正式拜師坐科,成了屠家班頭一個女弟子。

「……平郎夫說話沒來由,妻子言來聽從頭,馬備雙鞍路難走,女嫁二夫罵名流。三年五載將你守,榮華富貴一旦丟,守不過時也得守,餓死寒窯不回頭!」

「好!這《投軍別窯》唱得真是王寶釧再世一樣!」蘭妲奔到廣場上,正趕上流明在那兒吊嗓子,不由得聽著喝起采來。「流明哥,要怎麽練才能唱得這樣好,你教教我!」

「你要是日日都這個時辰才到,就是練到成了姥姥的姥姥也沒法子出師的。」重喬剛練完一個套路,見蘭妲到了,也不管自個兒還打著赤膊、稍動一動就滴得四處是汗珠子,隨手將手裏握著的把子 扔在一邊,便往這裏走來,一手攔腰抱起蘭妲,作勢就要往流明腳下扔過去,直嚇得蘭妲哇哇大叫才放她下地。

流明皺著眉頭看重喬和蘭妲鬧騰,剛要發話,卻見重喬背後一個戴副眼鏡,渾身書生氣的長袍青年緩緩走來,見重喬胡鬧,揚起手裏扇子便往他腦門上狠狠敲去,流明待要提醒已來不及,眼睜睜看著重喬讓這下給打得往前猛一個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