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3)

是屠老板起的這屠家班,可若沒有你師母,光他一人也不成事啊!」

蘭妲一聽,更加不懂了,忙續問:「這話可怎麽說來著?」

「個中詳細我也不甚明白,可老爺子早年曾說過,你師母本來是上海的富家小姐,也不知她阿瑪、額娘怎麽想的,好端端一個女兒不放在身邊看著,偏要送來北平上學堂。若當真好生念書也就罷了……」說著,金納拍了拍蘭妲的小腦袋,眼神大有警告之意。「誰知你師母沒正經上過幾天學,倒是三天兩頭往戲園子跑!

「那年頭不比今日,老一輩的愛講『國家興亡誰管得,滿城爭說叫天兒 』,人人瘋魔的是老生哪!屠老板當時才滿科不久,正是個瀟灑少年,竟就這麽和你師娘好上了,也起學那戲裏頭的才子佳人來……」

「唉唷金叔,你也甭這麽費心替我大娘遮掩了,用今日的話說,不也就是個捧角嫁嘛!」重喬聽了半天,許是平日翠翎對他講這故事講多了,不願再聽,此時便忍不住笑著插話打斷,流明在一旁見他如此,皺著眉責備道:「重喬哥,金叔他長輩的講話,怎是你能這麽隨隨便便打斷的?再說,他也是想著要為屠師傅留點兒臉麵……」

「臉麵?我說這倒可免了罷。」重喬聞言,語氣不由得沉了幾分:「咱們家這個樣兒,早沒什麽臉麵了!金叔您也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就憑您手上那把京胡,上哪兒都不愁沒飯吃的,爹他也不敢辭你!」

「說小心言重了,」金納一笑,權當作沒聽見重喬前頭說的一串話,自續道:「隻是怕說什麽捧角嫁的,這丫頭聽不明白,倒又得多費唇舌。」

「怎麽會,我知道什麽是捧角嫁的!流明哥說給我聽過!」蘭妲不滿地噘嘴道:「不就是這幾年講求男女平等,把一堆字兒都加了個『女』字邊嘛!偏就有那些個無聊當有趣的,見著了女人家捧角兒,便要酸上兩句什麽『捧角家原也該加個女字』,要是真像師母那樣嫁了角兒,那幫人更有得說嘴了!……流明哥,蘭妲說的可對?」

這下可把金納、重喬二人四眼都給聚到流明身上了,均怪道他平日最不愛管那些個是是非非的,怎麽竟也有說人閒話的時候,還是對一個小女娃兒說?

流明見他們神色,知道這會兒平白讓蘭妲給牽扯進去,若不解釋是絕難抽身的,隻得笑笑道:「這也沒什麽,那天她纏著我上街買糖,路旁賣菜的嬸子不都會拿舊報紙包菜葉兒嗎?也是湊巧瞧見那上頭這新鮮字眼,她自己琢磨半天還參不透,把我問急了我才說的。」說完看了看刻意挑起一邊眉毛的重喬,一時起了玩心,伸指便往他眉頭彈去,笑道:「怎麽?你還不信?不信問她去!」

重喬吃痛,忙抬手擋著,討饒道:「我信了信了!你用說的不成嗎?做什麽動手動腳的!」

「那可真是失禮啦!」流明聞言一拱手,對著重喬福了福道:「可重英哥說,重喬哥是不打不長記性的,流明怕您貴人多忘事,哪天又忘了嘛!」

重喬一下張口結舌,半晌方假意搥胸頓足道:「你這……罷了,我回頭再找重英算帳去!」

金納也不管他二人打鬧,隻再三囑咐蘭妲道:「這事兒不是什麽好話,咱們在班裏說說也罷了,切莫傳出去,知不知道?」蘭妲懵懵懂懂,隻隱約聽見後頭屠二才同屠大娘似吵得更凶了,忙點了點頭,接著看熱鬧去。

隻見那頭翠翎抱著屠二才的胳臂,梨花帶淚地求道:「屠爺,今兒是班裏的大日子,求您就別跟大娘計較了,翠翎相信大娘她也是滿心為著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