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纓讀過唐時話本,裏麵總有些神兵利器,古劍古鏡,自有靈氣,傷人無形。她原先不信有這樣的神兵利器存在,現下卻有些信了。
回到暫居的三十文一晚的破舊客棧中,蘇纓對著她的劍發呆。這把劍是小時候阿娘給她的,阿娘說,這是一把很厲害的劍,是高人所贈,雖然破舊,可大有來頭。
阿曼端來一個饅頭、一碗稀粥、一碟蝦鹵瓜,愁眉苦臉說道“小姐出去了一日,臂上這麼多傷,才賺了五十文錢,這如何夠我們開銷?光上藥就不止了。”
蘇纓似未耳聞,以手托腮,望著劍怔怔出著神。
燭火將劍刃照耀得森然生光。
蘇纓拿手去碰,冰冰涼涼的,沒有甚麼反應。
她略納悶,執起劍柄,起身朝放在桌上的燈輕輕一揮,帶起的細風將火苗扇熄了。
阿曼無可奈何的重又打開火折子燃起燈,燈下蘇纓的眼睛亮的嚇人,她說:“阿曼你看到了麼,我的劍可以隔空滅燈。”
阿曼用手重又煽熄了燈。“小姐,我的手也可以。”
再度點亮,燈火下蘇纓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這一晚,不管她如何試,劍給她的回應無不在昭示著——這就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劍,由鐵打製而成,劍鞘是牛皮的皮革,因為放的年頭太久了還有些破損,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特別之處了。
她腦袋裏開始反反複複想白天的場景,微小的細節在腦海中重新回放,那些憑空而起的花瓣,逐風而去的凜冽,直撲人麵的狠辣,劍風吹來的方向,那個方向是……
記憶裏沒有人站在那裏。
然而慌亂中,餘光分明瞥見了一角豔麗的裙角。
蘇纓猛地從臥榻上坐起來。
“燕老二!”
阿曼與她並頭而臥,忽被驚醒,嘟嘟噥噥道:“小姐,你喚燕二爺做什麼,明日去梨花巷尋他呀。”
蘇纓對著被子上映下來的一片月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讓氣息緩緩吐出來,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可能。
護院師傅說,世間一流的高手無不是憑借拳腳掌的運用與十八般武器的精妙,像這樣無物憑空,驅使花瓣傷人的,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與其相信這是隔她上有一段距離的燕老二所為,還不如相信是這劍成了精。
“他該不會是個精怪罷。”蘇纓嘟嘟噥噥,蒙頭又睡去,這一晚夢中光怪陸離,稀奇古怪,一會兒夢到在陳巴的野店中聚了一大群俠客,有衣衫翻飛翩若驚鴻使一支長劍眼中清光粼粼的女俠,有古井無波太陽穴凸起一頭稀疏幹發掌如雞爪的老叟,還有精壯身材一臉橫肉揮著大刀大口吃肉的中年男人……後來,燕老二出現了,他身著一身紅衣長裙,豔若桃李,身後有人擊鼓,鼓點越來越急,他掌中花瓣紛飛,溫香灼灼,那花瓣環之繞之,忽然應者鼓聲,若一場雨,朝自己撲麵而來。
蘇纓驚醒於一道微亮的晨曦之中,才發現夢中聽到的鼓聲原來是有人在敲門。
阿曼已經不在了,該是出門買朝食去了,屋裏隻有她一人。
被打擾了光怪陸離的夢,蘇纓起床氣十分之大,沒好氣問:“誰?”
沒有人回答,拍門的聲音板正持續,恍若風吹的木棒,哐哐哐打在門上,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