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我不想你忙得三餐不繼的時候沒人催你吃飯,也不想你胃病又犯的時候還要自己去倒水服藥。”
沈措注視著我的眼睛良久,突然垂眸笑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在向我求婚呢。”
我也笑了,“你嫁嗎?你嫁我明兒就娶。”
“這個問題我們爭論了十年了。”他微微眯起眼眸,將下傾的目光聚成一束看著我。而我仰著臉,兩手緊緊將他箍於原地動彈不得,無比誠懇地回視著他。我們以一種氣氛微妙的對峙狀態彼此靜靜相視,最後那含棱帶角的薄唇輕抿出一側柔和的弧度,“好吧,那就她了。”
我和沈措都屬於“多情不多種”的楷模,從沒打算讓自己陷於走大街上的時候被三五個拖著鼻涕的小娃兒抱著褲腿叫“爸爸”的尷尬。“隻鬆土、不播種、杜絕收獲”的防範措施一貫做得到位。但是總有那麼些“情難自控”的突發倩況——那小子將其稱之為“靈感”——譬如秦藻之於他,譬如一個酒吧裏相識的豐乳肥臀外國妞之於我。一夜風流過後沒多久,我的手腳開始冒出了一些可怖的紅斑,繼而那些紅斑愈演愈烈,大有將我整個人生吞活剝的架勢。我懷疑自己陰溝裏翻船得了梅毒,霎然感到天塌地陷,無臉再世為人。
在電影界始終沒有遇到伯樂的王小傳正考慮南下發展,本是來告別的他將高燒不退自暴自棄的我按倒在床,衣不解帶地給予悉心照顧。看著我慘不忍睹的模樣,他一直坐於我的床頭,不說話,僅是長籲短歎。“歎個什麼氣?!”沒好氣地朝他嚷。燕雀安知鴻鵠之誌,睡遍所有美麗的男人或者女人那是我譚帥的畢生追求!雖死猶生!
“譚帥,如果你真好不了,要不就和我湊合湊合吧。”他忽然開口,對當時已經滿臉滿身紅色斑點的我說,“我不嫌你難看,你也不準再嫌我了哈。”那個含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笑容挺好看,一點顯不出他的其貌不揚。可我怎麼能告訴他,這些年飛日本的機票我買了不下百張,每一張都在即將成行前撕個粉碎——隻因我不止一次聽說,求學日本的邱岑歌已在畫壇嶄露頭角。
故意裝作昏昏欲睡,沒有回應他的話,可腦中嗡嗡繞繞的是晝蟬夜蛙,仿似一秒不得消停。許是見我久未反應,王小傳又是輕輕一歎。漫長時間的靜默之後,他低下頭在我嘴唇上吻了吻,開門走了。如果說邱岑歌是我此生摯愛,沈措是我肝膽相照的哥們,那麼王小傳把腸子歎裂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隻能排第三,並且被兩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襯映成了一馬平川。直到他不聲不響地離開北京,我才發現我對於這個人的印象始終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他的臉就像被時光蛻舊了的信封上那枚麵目模糊的郵戳,最終隻留下一股子紙張發黴的餿味。
那些有他作陪的日子我幾乎從未正眼瞧他一眼,我任由自己活在沒有趁彼此年輕而將邱岑歌攫奪在懷的懊悔之中,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
感情這東西就是這麼賤,一物降一物。
一樣黴餿的我的青春。
旭日矍鑠東升,接到醫生的電話說不是梅毒而是玫瑰糠疹,我登時像受到陽光撫育的植物那般告別了蔫頭耷腦的狀態。瞧這名兒多俗豔,卻活活把人嚇個半死!
即將再次步入神聖的婚姻殿堂的沈措前來請我擔任伴郎,“快些好起來,我並沒打算結第三次婚。”
“你還是另找他人吧。”還未好個通透,羞於見人地把臉往被子裏埋了埋,垂頭喪氣地憋出個聲音,“我覺著短時間內我好不了。”
“那就沒辦法了,”片刻後沈措走至門口,側過臉,對鬼鬼祟祟探出頭來的我微微一笑,“隻好取消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