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迫無奈的韓桂芬,隻得含悲飲淚地出了嫁。
至於桂芬接下來會有怎樣的遭遇,做為大奎,他一時自然是不得而知。
但是,“愛人出嫁了,新郎不是我”。桂芬的新婚之夜,對於大奎來說,不難想象到,那注定會是一種“今夜無眠”的狀況!
這天晚上,胸中仿佛被一團無法言喻地亂麻團塞滿著的大奎,由於實在感覺心裏憋屈難受得厲害,所以剛一入夜,他便出了家門,來到了村外。
在夜幕四合、霧靄漸起的山野裏,大奎遊魂般地晃蕩了半天,最後來到了父母雙親的墳上。
一往,每當心有苦難,感覺憋悶得實在難受時,大奎不自覺地就會來到父母的墳前待上那麼一陣,在陰陽相隔的麵對中,他在心裏跟父母傾訴一番自己不可能言與其他人的心裏話,借以排解心中那沉重的憂愁與苦悶。
今夜,不知不覺當中,他又一次來到了父母的墳前······
孩見爹娘,眼淚汪汪。
大奎一當看到父母的墳堆,來到了墳前停住腳,他不等坐下身來,在心裏跟父母說上幾句的,隻是在不由得喊出了“爹”、“娘”這兩個字之下,他就臉兒一低,頓時酸楚無比的熱淚便奪眶而出,人也按捺不住地便是一陣失聲唏噓······
是傷心?是委屈?還是一種碎心的哀痛?誰能說得清啊······
把一直拚命壓抑在心底的情緒釋放了一番,心裏稍稍輕鬆了一些的大奎,方才在父母墳前坐下了身來。
而這一坐下,他也就忘卻了時間的存在······
直到有一隻什麼秋蟲啥的爬到了他的脖頸上咬了他一口,讓他猛然感覺到一下刺疼,不由得抬手打了一巴掌時,他似乎這才有些清醒了過來,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的又潮又涼——看來自己已經坐得時候不短了。
但是,他還並沒有要馬上起身離去的意思,隻是摸著冰涼的胳膊,抬起臉來朝夜空看去。
按日期算,今天該是後半夜才能出月亮,此時隻有漫空亂眨眼一般的浩瀚星辰。
而這滿天的繁星,在別人——尤其是鄉間的孩子們,他們也許會不由得聯想到經常可見的“螞蟻趕集”時、那種你擁我擠地熱鬧景象。
但是,對於大奎這個一直都在生產隊裏爬摸滾打的莊稼漢來說,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很自然地就聯想起了一句農諺:星多爛地皮。
甚至,大奎還不禁進而感歎地:
看來今秋跟去年一樣,又是一個多雨的年景。去秋就是因為雨水大,隊裏勞力又緊張,忙不過來,使得有些花生收獲不及,都在地裏發了芽,或是爛在了地裏······
不過,現如今也就是這樣——但凡是隊裏的東西,損壞、糟蹋了,沒人會去多在乎一些。反正人們都覺得那又不是自己一家的······
唉,也難怪如今人心散了,看看眼前的情形,也確實是讓人由不得心涼——多幹的多吃虧,不幹的也沒少賺便宜。
並且,能幹的遠遠比不上會玩的——就像老百姓私底裏說的那話:能拍能舔,領導喜歡;會侃會啦,領導提拔······
大奎正腦子裏這麼胡亂思想著,忽然感覺的旁邊似乎有人。他扭臉一看,見是弟弟二奎不知啥時候不聲不響地蹲在了他的旁邊。
對此,大奎並不覺得吃驚,因為這種情況並非是第一次。
2
二奎自從結婚之後分家單過,先不提他老婆崔玲怎樣,單就他個人而言,他在情感上跟自己相依為命的兄弟姊妹們並未疏遠。
尤其是跟大哥大奎,他們兄弟仍然是一如既往地情深意篤。
分家單過一來,每當早晚飯後,隻要一有空閑,二奎差不多都會到大哥跟前來,跟大哥坐上一坐。
就是一當大奎心裏有事煩悶,出來走走時,無論大奎去了哪裏,總是會被二奎找到的。
當然,每每他們兄弟倆相處一起時,也並不總是有多少話要說。
有時候,兄弟倆也不過僅是一個抽悶煙,一個悶著臉掐草棒,就那麼不聲不響地待上一會。
不過,自從結婚以來,二奎的細微變化之處還是有的;以前他本來就是話少,這如今,婚後日子的不順心意,讓他也就變化得更是話少了。
對二奎此一變化,大奎也是心知肚明。
有時,大奎甚至還會聯想起當初二奎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並且也真想說上二奎兩句,怨他當初怎麼就一時鬼迷心竅,還不等跟那崔玲相親見麵的,向來優柔關斷的他,竟就早在心裏對那崔玲有了自己的譜氣!
但是,大奎的個性,以及他對待二奎的那份一如既往地關愛心腸,又注定了他最終不會對二奎說出什麼令其尷尬難堪的責怪話語,隻能是暗自為二奎歎息悲哀,甚至揪心不安。
而那二奎呢?婚後生活的諸多不順心意,讓他的心裏著實也是憋悶得好難受,有時不免也會心生出一種想跟大奎一訴衷腸的欲望。
但二奎也深深理解大奎本身已經就夠苦難的了,自己實在也是愛莫能助;排憂解難尚且講不上,怎麼忍心再去給大奎添煩加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