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段(2 / 3)

耶律雷焰用遼語和耶律風靂交談了幾句,盡管我聽不懂,卻也聽出他們的話語都是衝得不得了,吵架似的。我還沒弄清情況,聽見門咯吱一聲,二人便離開了。

不多久,外麵幾聲聲響,恐怕是站了幾個士卒,要來守著我這個眼又瞎,腳又跛的老弱病殘。

正嗤笑著他們的小題大做,門又被輕輕推開,我以為是耶律風靂或是耶律雷焰又折了回來要折騰我的時候,一把誠惶誠恐的聲音清脆脆地小聲喊了一句柳公子。

聽聲音是個少年,怕還沒有我大。

哼!我剛吃了耶律風靂的大虧,怒從膽邊生,從鼻子裏哧了一聲。又是個狗眼看人低的遼人!我才不理!

少年走了過來,為我理理被褥和披風,低低地道:“柳公子,你別這樣……小的也是個漢人。……二王爺吩咐下來要小的好生照顧著你,有什麼需要請告訴小的。”

我這才回了回神,想那二王爺大概就是耶律雷焰。

少年剛才似乎話中有話,我一僵,暗中捉了捉被子,手心裏都握得沁出了汗。

他繼續道:“柳公子,小的也就隻是個奴隸,什麼髒活累活都幹得來,柳公子別客氣,盡管吩咐小的就是了。”

少年的話裏淡淡的,奴隸二字也就這麼自然地帶了過去,仿佛是什麼天經地義的事情。

毫不掩飾,亦不抗拒。

一陣心寒,我算是有點理解耶律風靂的蔑視了。

脊背寒極了,仿佛在身後墊了個大冰塊,忍不住伸手向聲源探去。

一把捉住他的肩膀,那肩膀竟瘦弱得令人心驚,真真的皮包骨,受了虐待似的。

我大吃一驚,力道奇大,卻不見少年一丁點的反抗,不由得對他的柔順反感,讓我剛才積壓著的大量憤怒瞬間爆發,所有的怒氣使我不擇言辭地責問起這個無辜的少年。

“為什麼甘做奴隸!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不逃跑!為什麼不回中原不回大宋!你又不是遼人的一條狗,怎麼可以不怨不怒地做他們的奴隸!?”

手下扣緊的肩膀微微動了動,又沒了動作,他掰開我握著的手指,頓了頓,才雲淡風輕地回話。

“柳公子,螻蟻尚且偷生,你又何必和自己過不去?那邊捉過來的戰俘多是折磨慘死的,能活下來已算是萬幸,做奴隸已是不錯了,哪個有柳公子這般好運的?叫二王爺給看上了,硬是護著你,將軍大人也奈你不何,不然,依你這在宋軍裏的身份,早早叫人送嚴刑酷打地拷問去了。”

我似硬生生受了他一記硬拳,渾身顫了顫,後背軟了起來,無力地挨到床前木板上,一時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少年又平靜地補上了一句:“柳公子,現在想想怎樣討二王爺的歡心更好,或許可以跟著享多一陣子的福,那些個氣節、骨氣什麼的,頂個屁用。”

我在黑暗中閃過少年一張朦朧的臉,五官都是看不清楚的,糊成了一團,惟獨那嘲諷我的淺笑卻異常清楚。

側身躺下,我拉上被子把頭捂得嚴嚴實實的,感到摸名地說不出的難受,胃裏翻江倒海地折騰起來,忽然一陣陣的惡心湧到喉頭。不及細想,我立刻掀開被子,摸索著爬到床沿,張口哇地一聲嘔吐起來。

大概是沒吃多少東西的關係,我幹嘔著,像要把五髒六腑都要全數嘔出來,嘔了幾聲,才嘔出些又酸又刺喉的胃液。

少年便奔過來,扶起趴在床沿的我,遞來一杯清水讓我嗽口,便毫無怨言地打掃我吐出來的汙物。

我又摸著躺回被子裏去,翻過身子對著牆的方向,正發愣,聽見他掃了幾下,忽然停住了,幽幽地歎了口氣,綿長而輕微,似有無限的思緒無法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