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3 / 3)

玳湄突然覺得自己眼中有淚。淚眼迷離中那白衣男子挺秀的身影似模糊,又似更清晰。

他吹了很久很久,薄暮時分才依依不舍的離去,臨走時還抬頭朝著玳湄鬱鬱的一笑。

那笑意淡淡的,卻有著化不開的濃濃清愁。玳湄感覺自己的眉梢眼角、鬢絲口齒都印上了這個笑,軟軟的、柔柔的、涼涼的卻又暖暖的,說不清也道不明的味道。

從此以後,每天清晨玳湄便早早打開窗子,而他也總是已在牆外倚竹而立。窗戶一開,清麗淒美的簫聲便迎風而至,帶著潤潤的竹葉香,直沁人心脾。每次離去,他也不忘抬頭對她一笑,雖然那笑容永遠是淡淡的,象薄霧下淺陰的天空。

一個月後,玳湄從丫環口中得知他就是文家的二公子,當時不禁心頭一沉,似乎有些明白他為何如此鬱鬱寡歡。是啊,高貴門第的文家如何肯娶她這樣一個寄人籬下的寒門碧玉呢?

他依然眉尖深鎖地天天來吹簫,風雨無阻地吹了一個冰雪交加的嚴冬,又吹了一個草長鶯飛的陽春。她依然在窗口靜靜地聽,靜靜地收下每天離別的笑意,滿心盼望著有一天能跳下繡樓去,撫平他額頭的陰雲。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當她那一天看見竹林另一頭出現了第二個聽簫人時,心裏敏[gǎn]地覺察出不妙。那是個身材修長的中年人,眉眼很象他。她本能地猜出了他是誰。

果然第二天他沒有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她天天坐在窗口眺望竹林和竹林那邊的文家。她不敢想象現在的文家大院裏究竟正在發生些什麼。

幾天之後的喜信來得如此突然,簡直令她不敢相信。文家登門提親,池夫人已答應將她許配給文二公子,婚期匆匆訂在十天之後。

獨自回到繡樓,她艱難地消化著這個消息,一刻一刻地感受到越來越大的欣喜之情。隱隱地,耳邊似乎又捕捉到一兩絲緲緲茫茫的熟悉簫聲,清洌幽婉地從竹林那邊的文家遊絮般飄來,似有似無。她推開窗戶,四野清寂如禪,月華似水,夜風習習,黑暗柔柔地擁著她,她滿心的甜蜜,感覺不到一絲兒寒意。

十天過去了。鑼鼓聲中,她嫁作文家婦。姑母給她備了厚厚的嫁妝,夫家的迎娶之禮也一絲不苟。紅紅的蓋頭拂弄著臉頰,玳湄看不見喜緞那頭的新郎,也不知道一身白衣、清逸落寞的他穿上大紅喜服會是什麼樣子。

可是新婚的洞房之夜卻不是她想象的那麼甜美。丫環麵帶歉意地告訴她新郎醉得厲害,扶到書房去了。她很知禮地沒有多問,獨自上床睡了。

然而午夜夢回時,她卻突然聽到鄰院傳來清越的洞簫聲,音調哀哀婉婉,如哽如咽,靜夜聽來,分外的淒涼。

她在簫聲中睜眼到天亮。

三天後她的新郎才第一次跨入新房。仍是一襲素白衣衫,清瘦了許多,麵容也很憔悴,執著洞簫的手腕上隱隱竟有勒傷的青紫淤痕。他徑直走到窗前開始吹簫,就象當日在繡樓下一樣,隻是那簫聲更淒昂、更無奈、也更絕望。吹完之後,他朝著竹林那邊癡癡地望了很久,才緩緩回過頭,對她淡淡的一笑。

她離他很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眼中迷迷蒙蒙的痛楚與眉間深刻入骨的悲哀,然而卻寒心地覺得自己已飄離到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永遠失掉了他的目光,再也觸摸不到他一根發絲。

其實這一刹那她就已經明白,卻又徒勞地掙紮著想去挽救自己那顆正一點點粉碎下去的少女的心。

她欲哭無淚。

之後的十幾天便這樣滑過。她日日聽簫、夜夜聽簫,他晝夜不停地吹著,吹得兩頰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