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進了他們的眼底。畫麵上的主持人穿著笨重的生化防護服,正站在跟他們所處的街區看起來極其相似的普通街道上,身後是無數驚恐奔逃的人,有老人也有孩子,顯然都是住在當地的平民,有的還穿著在家裏才穿的單薄衣服和拖鞋。一隊隊也穿著防護服全副武裝的士兵,跟著幾個身穿藍白十字製服的人,手裏舉著甄別儀器和自動武器,帶著冷酷的壓迫感走向手無寸鐵的人群。
“……”劉強扭頭看向杜晗宇。後者剛剛徹底明白那個命令的意義。
“想辦法砸掉它。”杜晗宇最後看了一眼電視屏幕上畫麵,麵無表情地轉身走開。
“你想讓我們變得和他們一樣?”劉強急了,一把揪住杜晗宇的衣服指著電視裏的士兵大聲喊。
“那怎麼辦?”杜晗宇猛地轉回頭,“你沒看到字幕嗎?外星精神體物質的汙染入侵!”
“我……靠!”劉強摘下一小時前還愛不釋手的頭盔重重摔在地上。
“砸掉它。”杜晗宇撿起頭盔遞還過去,“你就當,這是命令!”
劉強抬起頭看著他,抹了把臉,把滿手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潮濕狠狠地擦到了褲腿上。
架起工事,立好人牆,杜晗宇走到街邊靠著牆角一屁股坐到地上。
何寥從人牆的那頭轉過臉來看了一眼,“杜晗宇。”
杜晗宇用力地閉了下眼,深吸口氣又睜開,站起來問:“什麼事?”
何寥搖搖頭,扶著頭盔笑笑說:“沒事,四小時再換班吧,你們也累了,先睡一會兒。”
杜晗宇想了想,又靠著牆邊坐了回去,“好。到點了叫我。”
何寥看著他明顯帶著倦色的臉,若有所思地轉過身,沒有再說什麼。
半夜裏,他們的小小陣地上來了第一批訪客,杜晗宇是被裝甲車強力馬達的轟鳴聲給吵醒的。
滿滿一車身穿防護服的士兵,麵罩後麵看不清麵容,隻有強硬而冷淬的眼神。
何寥正在和裝甲運兵車上下來的軍人交涉,雙方似乎有些爭執。
“長官好!”杜晗宇走過去敬了個禮,“請問有什麼事?”
“是你呀,杜晗宇同學。”那人笑吟吟打招呼的聲音讓杜晗宇覺得有點耳熟,然後那聲音一下子又突然變得冷硬正經起來,吐字都好像帶著鋒刃出鞘般的金屬音,“我部奉命進入封鎖區執行任務,這是通行證,請予以放行。”
“謝謝,長官。”杜晗宇查看了一下,把通行證還給那人,讓何寥帶人讓開路口。
“禮貌上來講,不是應該祝友軍任務順利嗎?”那人在縮進車門前突然有些挑釁地問了句。
杜晗宇沒說話,隻是抬起右臂敬了個軍禮。
周圍的同學也都無聲地舉手致禮。
那人愣了愣,笑著回了個禮,縮進了車門,不一會兒又伸出頭來衝著杜晗宇他們揮了揮手,“抓緊時間休息吧同學們,明後天就該你們這兒熱鬧了。”
漫不經心的調侃腔調終於讓杜晗宇想起了他是誰,原本就緊蹙著的眉頭這下皺得更緊了。
不到三十個小時之後,杜晗宇就看到了這人所謂的“熱鬧”。
無數拖家帶口的平民沿著街道湧來,毫無疑問地,他們是在逃亡。
前方出現的路障和防暴部隊似乎斷去了他們最後的希望,很多人就地癱倒下來,就那麼橫七豎八地躺在路中央。少數人還在向前跑,很快就衝到了學員們組成的人牆前。一個拖著兒女的年輕母親在哭訴,請求這些年輕的士兵讓她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拉著母親裙角的小女孩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仰頭靜靜地含著手指,當女人撲上來祈求的時候,學生們都不自覺地朝後挪動了兩下腳步。
杜晗宇用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然後默默走過去,把他的同學一個一個推回到原來的位置。
“全班一起上吧,排成兩排,不然很容易就被衝垮。”劉強聲音嘶啞地說。
這兩天以來,他都一直很沉默,連何寥的埋汰都很少回應。
街道那頭又傳來了重型機車的馬達聲。
6
6、二、汙染(下) ...
癱倒在地的人們再度驚慌地爬起來,開始漫無目的地朝前跑。
“頂住!盾牌不要漏縫!”杜晗宇和劉強各自抓起一麵防暴盾頂到了人牆裏。
正在輪休的何寥他們也過來了,所有人都抓牢手裏的盾牌橫檔,沉默地緊挨著站成一排。
電擊棍插在腰後的棍套裏,沒有一個人的手裏拿著這種不知應該怎麼定義的“武器”。
那些擠到了前麵的人都在大聲懇求,年輕的母親甚至哭了起來。
他們身後的街道上出現了裝甲車和隨車步行推進著的士兵。
人們驚慌失措地擠做一堆,穿著藍白十字製服的人朝這邊走來。
每確定一個目標,就會有一小隊士兵過來把那個被甄別出來的人強行帶走送到車上。
一個穿著防護服的士兵走到那個年輕的母親身邊,低聲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