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安全帶扣好,然後抬頭望向前頭的人。
列長風從儀表盤上抓起煙盒扔給安戈,沉默地猛打了把方向盤。
安戈磕出煙來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緊繃的身體卻沒有放鬆下來:“您說吧,我有準備。”
杜晗宇盯著映在後視鏡裏的那副大墨鏡,扶在前排椅背上的手指驟然收緊。
列長風沒有讓他們再繼續猜測下去:“瀚海的實測出事故了,突擊者二號失去聯絡。”
安戈表現得很冷靜:“機長是秦剛?乘員多少?”
列長風一直目視前方,墨鏡下完全麵無表情:“一共十六個人,小型戰艦規模。”
安戈閉了閉眼睛,腦海中是一個圓圓臉的少婦抱著個虎頭虎腦的大胖小子的幸福畫麵。
那是秦剛的妻子和剛滿半歲的兒子秦小天,前幾天他才去給小家夥派過紅包。
這時身後傳來杜晗宇隱含著憤怒但更多是不解的聲音:“我們測算過,現階段的推進器閾值過大,雖然能讓更大體積和重量的宇航器達到空間跳躍所需的初始速度,但穩定性還達不到實測的要求。葉子說在做數據模擬時八人到十二人的規模已經差不多是極限,實測怎麼會上十六個人?”
列長風掃了眼同樣麵帶疑問的安戈:“這些話可以在我麵前說,一會兒記得閉嘴。”
安戈明白他的意思:“軍部這麼快就要召開事故聽證會?”
列長風冷冷地抿著刀刻般的嘴角:“不是聽證會。不管是誰管事,都得先考慮把人救回來。”
無視各種限速的越野車終於在軍部大樓前停下,衛兵警惕地過來查問。
列長風連引擎都沒熄,從車上翻出一張電子通行證扔給安戈,就直接閉上窗準備走人。
安戈走出兩步,又回來拍拍車窗:“照顧好安婷。還有,做起來悠著點,別把自己折騰趴下。”
車窗依然緊閉著,但是安戈知道,玻璃後的那個人即使沒聽到也能看的到,他們都懂唇語。
列長風瞟他一眼,隨即就猛踩油門飛車而去,直到開出好幾條街才把車停到路邊。
鳴笛追了他一路的交警這時才有機會趕上來,靠過來的時候手都搭在槍袋上。
列長風沒理會耳邊的叫聲和遞到眼前的警徽,隻是一直看著儀表盤上安戈留下的那包煙。
十六支裝的煙盒裏,隻抽掉了兩支煙的空隙。
就像是安戈的人生,才隻走過了最初的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那身軍服和胸口掛滿的資曆章,被長久無視的交警簡直就要把罰單拍到列長風臉上。
列長風摘下墨鏡接過罰單,然後拿起煙盒從車窗遞了出去:“抽煙嗎?”
也許再抽掉幾支,那個人生就不會再看起來如此短暫。
交警盯著他看了半天,終於還是沒接列長風的煙:“首都不是戰地,這麼開車很危險!”
列長風點點頭,叼上煙摸出打火機:“送兒子去軍部,要上戰場了。”
交警略帶安慰性地拍拍車頂:“那這次就不計分了,下不為例啊。”
軍部大樓地下十五層,一間安全等級最高的會議室裏坐了十幾個人,此時氣氛正十分凝重。
一個副官敲門進來,走到主席位前的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身後,低聲說了句什麼。
謝中將敲敲會議桌,向與會者通報:“安戈中校到了,我覺得不妨聽聽他的意見。”
會議室裏的將軍們交換了幾個眼神,然後都點了點頭。
安戈和杜晗宇一起走進這間會議室的時候,有好幾道目光直接落到位置稍後的杜晗宇身上。
負責會議記錄的副官立即遞上剛剛趕到的這一位中校和一位上尉的履曆資料。
主持會議的謝中將簡單介紹:“安戈中校,杜晗宇上尉,瀚海第一階段實測的兩位功臣。”
安戈和杜晗宇大步走到將軍們麵前立正敬禮:“報告,安戈,杜晗宇,奉命報到。”
謝中將指指會議桌遠端的那個位置:“安中校,坐吧,先熟悉一下情況。”
安戈坐下,從副官手中接過事故報告道了聲謝,就埋頭翻閱起來。
留下杜晗宇一個人站在原地,繼續接受將軍們的目光洗禮。
安戈的調職原因和目前的健康狀況在他們手頭的資料裏都寫得很清楚。經過剛才的討論,將軍們知道,如果要再送一支救援隊出去,眼前的這個小上尉很可能就是機長的最終人選。隻是瀚海計劃對整個華夏軍方的意義實在太過重大,它意味著在擺脫能源依賴和新空間探索上的絕對領先,而杜晗宇的資曆又實在是太過簡單,除了幾年前的那一次實測副駕,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功勳記錄,也沒有擔任主官的曆史,讓在座的將軍們都不免有些懷疑這樣一個人能否擔當得起機長的重任。
安戈的閱讀速度並不慢,但事故報告中涉及到的數據和各方麵狀況報告數量龐大。
等他大略看完心中有了判斷,杜晗宇已經在那兒拔了半個多小時軍姿。
最先開口的依然是謝中將:“安中校,我需要知道,現實情況是否允許再派出一個救援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