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因生的好,被風月場上以為故交所救,跟著入了賤籍,後來被恪肅公贖回府中,再後來因為後院妻妾之間的傾軋枉死,死的時候年紀很輕,照例說這事兒應該就此揭過,但恪肅公卻一直未能忘情,此後年年那人的祭日都要去山上靜坐很久,平日裏也時常摩挲一塊寶玉,名喚流雲百福,臨死的時候手裏還緊緊攥著它,但是卻留下遺囑說這塊玉駱家要代代相傳,它會保佑駱家百福不斷,保佑持有者和相愛之人長長久久。”
駱老爺子的聲音緩慢而沉穩,水波不興,是啊,那些都是千百年之前的舊事了,百來年便可長成參天古樹,千來年便可衝刷出一馬平川。鬥轉星移,流年偷換,那些故人故事,在時間的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自己明明已經獲得新生,即使那些事情都和自己相關,即使是自己認為是簡單交易而處處謹慎提防,那人則不聲不響將一腔愛意站成單戀的彼岸,但這又如何?身份錯,起點錯,一步錯,步步錯。
事實就是他是公爺買來的玩意兒,公爺是他的主子,和恩客。
這些事情那樣遙遠,子墨一直在心裏提醒自己,都過去了,老天待他不薄,讓他記著前世的理想放在這一世償還,能夠潛心學問,還能靠潛心學問掙錢,但駱榮用平淡而又蒼老的聲音將覆蓋在這些舊事上的蛛網挑破,塵埃掃淨,那些隱而不發的情緒,那些上一世的傷痛,還是如同海嘯般一齊衝向子墨的心房。
“子墨。。”
“子墨。。。”遙遠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子墨抬起被淚水模糊的眼睛,茫然無措的看向駱城東,駱城東被這濕漉漉霧蒙蒙的眼睛看的心猿意馬,咳嗽了一聲,道:
“怎麼聽個我們家的曆史還能把你給聽哭了,真夠多愁善感的,我爺爺跟你說話你都沒聽見吧?”說罷,遞了張紙巾給子墨。
“啊?!”子墨自知失禮,抱歉的衝駱榮笑了笑,隻是掛著淚痕的臉上驀然扯出笑臉來,讓人覺得十分失調。
“無妨,我是說我看著你畫的這幅木槿秋華圖跟我們家前廳的那幅如此之像,想著是不是你是他們家的哪位後人?”
“後人?!”自己上輩子就沒碰過女人,於是肯定的說道:“不是位小倌兒嗎?應該不會留後吧?!”
“不,留了後的,柳姓小倌兒的父親跟恪肅公的父親是好友,恪肅公的父親因為不能保摯友平安而心生愧疚,便無論如何讓恪肅公想辦法讓那柳姓小倌兒留個後,恪肅公估計是吃味,百般不願,但還是照做了,隻是沒讓那小倌兒知道罷了。”
上一世的自己死時的年齡跟自己來到這具身體時的年齡差不多,子墨突然想到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上,在醫院裏的鏡子中看到的自己現在的這具身體,跟上一世的自己確是有幾分相似的,這四五年來,自己這具身體逐漸褪去少年人的青澀,但眉眼間仍然依稀可辨上一世的模樣,況且恪肅公喂自己吃點能辦那種事兒時候忘記的藥,迷迷糊糊留個後代的事情也是能做得出來的。。。隻是。。。孩兒他娘。。子墨突然想到,孩兒他娘現在早就化成灰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