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不迭,隻是此時哪裏是自我埋怨的時候,她咬了牙,從被抬高的駕駛位這一邊爬了出來,將手伸向謝北,“你拉我的手啊!”

出租車的安全性能,實在是不太高。這樣一個側翻,就考驗出了車子的質量。沒多一會,周圍已經有了汽油味。

喬可著急得要了命,當然是聞不到的;謝北身上雖麻木,神智卻還清醒,用著幾乎是喘熄的低弱聲音說了句,“你走遠點啊!漏油了!”

趴在車上的女人這一聽,可不是好大一股汽油味。這可真是把人逼急了!隻是喬可此時,卻是果斷得厲害,原本已經跳出車外的人,一下又躍了進來。

謝北見狀,強打著精神,皺起眉頭怒吼一句“你白癡啊!”

他從沒對她這樣凶過,喬可也是一驚;可是轉念還是默不做聲,托在男人胳膊底下就往外拉。然而出租車裏的空間本來就小,位置還別扭,就算謝北的體重本也並沒超過一個已經繃至極限的女人所能曳動的範圍,可這行動還是受了阻礙。

聞著汽油味越來越大,謝北盯著喬可簡直眼睛都要瞪出來;然而說話間卻是歎了口氣,放柔了聲音,“腿,卡住了!聽話,你別管我,你出去!”

喬可此時哪裏還有力聽他說這些,黑暗中,摸索著男人被卡住的腿發現了那擠住的地方;下著狠力推了推,總算移出些位置。扶了扶謝北的腿,仍是出不來;摸索著複又下去,如此反複幾次,終於聽得謝北‘啊’一聲痛喚,腿卻是出來了。

此時,周圍彌漫的汽油味道越來越重,謝北原本就是覺得得周遭迷蒙蒙、暗昏昏一片,意識越飛越遠;並且此時一隻腿是麻的,另一隻卻是剛剛喬可開車接他時撞上了一下,胳膊還被剛剛那兩個打手不知是扭斷了還是脫舀了,一點力氣使不上;這時,哪裏還躍得出這翻倒的汽車。每一秒鍾,這車子都有爆炸的危險,此時雖是強撐著才不至於昏去,卻在僅餘的精力中,得出了這樣一個認知——他實在不忍心見喬可再這樣下去。

這執著的女人,自從再次躍進車來,就沒再多說一句話;緊抿著嘴,原本神態柔和的一張小臉,此時在黑暗中隻映出倔強和固執。沿著耳前的臉側,是順著額頭一直淌下來的鮮血,在那白皙的皮膚下更顯得觸目驚心,她卻連擦都顧不得擦一下。這原本是多精致的一個人兒,此時卻淩亂而憔悴得讓人不忍多看。謝北忽然就覺得此時的腦海裏,在意識模糊的邊緣反複浮現的隻有兩個字——夠了!

是什麼夠了,來不及細想;就隻是夠了。

強撐著眼皮,謝北抬了抬僅有的一隻還能動的手,本想再摸一摸她的臉,可是憋了半天的氣力,卻也隻夠扶上她兩隻手的高度。她的手,涼,而且抖;用著力繃得緊,一下一下、勒在他胸`前箍著向上拖。謝北此時胸`前倒是覺不出被勒得厲害,單單是靠著手上的觸摸才知道她這麼狠地用著力。談什麼細膩的感覺,那早已是不現實的;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搭上了她的手,這樣,他的一顆心也放下來了。

“喬可,你出去!會爆炸。”

隻是身上的女人卻根本是恍若未聞;拖了幾次不成功,卻依舊不肯鬆手。謝北感覺身體內的精力,正在一點點流失;眼皮沉得厲害,隻是此刻心裏卻是溢滿了無限紛亂的想法,怎麼都理不清。似是從前清楚的、不清楚的、甚至是他都不記得的一些事瞬間都湧到了眼前;一直放、一直放,就放到了喬可的身上。他不知道是哪個鏡頭,隻知道自己此時滿腦子想得都是她。

點滴種種、千思萬緒,最後總歸彙成一個念頭,就想在她耳邊再喚一聲她的名字。

可是縱然心底這樣強烈地渴望著,嘴巴卻沉得有如整個地球;腦海裏不知把‘喬可’這兩個字念了幾百遍,恍忽中似是已經說了出來,卻又似沒說出口來。無力中,想要擰出一抹自嘲的笑,卻是都辦不到。他真的想再喚一次她的名字,對她再說一遍,‘喬可,我真的……喜歡你’!

喬可站在X01醫院附樓安靜的走廊上,這鼎鼎大名的軍總醫院,在這個樓層卻是安靜得出奇。

她的麵前,是緊閉著的手術室大門;門上一盞亮起的‘手術中’的方燈,已經不知被她盯了多久;她的身後,長椅上坐著那一直對她窮追不舍的熱血汗子。這男人一直在緊張地握著手機,不時扭頭瞧向電梯方向,似乎在等著什麼重要人物。此時,抬起頭來看了看喬可,忍不住又勸了一句,“喬小姐,你先去把頭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吧?謝先生剛推進去,沒那麼快出來。”

一如既往,緊貼在手術室大門上的女人站得僵硬,一絲反應都沒有。如果不是他剛剛確實同她說過幾句話,這位熱血的幹警甚至都要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在車禍中喪失了聽覺!

當時,他正驅車追上來,最前的那一輛出租車已經翻下了山坡;後麵的一輛也停在坡上,幾個男人兀自向下張望。這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見此突變,那山坡上的幾個人迅速就鑽進了車裏飛奔而逸,他原想追上去卻發現車子爆炸的現場旁邊有兩個身形倒在地上。

見他過來,這女人瘋了一般朝他叫了一聲‘打電話叫救護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