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恨不得現在躺在手術室裏的人,是她自己!
謝北,那樣一個意氣風發、飛揚跋扈的男人,到最後渾身是血地昏倒在她的懷裏,這樣的滋味,要讓人如何去承受?!他跟她掏心掏肺的時候,她拒絕他、傷害他;他一心一意幫她、甚至為了她幫程向東的時候,她還打了他一個嘴巴;他因為她而被家裏人趕出了公司的時候,她什麼也不能為他做;他受了壞人算計的時候,她開著車把他丟到了山坡下……
喬可,這世界上還有誰比你對他更殘忍的沒有?你說你喜歡他,可是你都對他做了些什麼?為什麼受傷的不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自己?!喬可忽然就覺得,秦苗苗給她這一巴掌真是解恨,她自己早就想這麼幹了。最好是再拿把刀,把她也紮成謝北那樣;或者突然出現一個什麼意外,讓她死了也行,隻要謝北能平平安安得出來……
無聲的、認罪一般的哽咽,聽在程向東耳裏是無盡的心疼,可聽在原本就厭惡她的秦苗苗耳裏,卻是更加令人焦躁不耐。“你給我滾出去!滾!”
她抬著一隻右手,毫不客氣地朝喬可吼著,可是連一句都解釋不出來的、倒人胃口的窩囊女人,這下卻固執得可以。淚眼婆娑中,近乎哀求地對麵臉怒氣的秦苗苗央了一句,“您讓我等他從裏麵出來;他沒事,我馬上就走。求求您!”
“你給我滾!”雷霆般的怒吼,昭示著秦苗苗已經忍到了極限,她來的時候早已左右瞄了一遍,本來一路上想好的,見到林淑媛要先可著林淑媛發泄一通,隻是那姓林的算是有自知之明,並沒敢來;那全部的怒氣也就一丁點不漏地撒在了喬可身上。
喬可聽她這一吼,兩條腿一軟,險些就要跪下來求她;真的,讓她等謝北出來,等他出來了、沒事了,想把她怎麼樣都可以。他若是出不來了,她也根本不需要回家了,直接就從這樓上跳下去算了。她真的,隻想看他一眼,隻看一眼,不說話都可以!讓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厚著臉皮,固執地不肯走;嘴巴緊緊抿著卻是也說不出一句話。隻這麼兩秒鍾,秦苗苗卻是等不下去,高跟鞋踏著就走上前來。程向東一看她過來,下意識地往喬可身前一擋,秦苗苗卻扯著喬可的胳膊從旁邊拽了出來。
“你給我滾!”當母親的反反複複就是這一句話,她兒子、她唯一的兒子,如果再跟這女人糾纏下去,遲早會把命送在她手裏!此時,別說原來的嫵媚妖豔,就是連最起碼的社交姿態她都顧不得,像個潑婦一般,拉著喬可的胳膊就往電梯裏拽。“離我兒子遠點,你給我滾的越遠越好!”
一個女人,不顧顏麵當眾撒潑,實在威懾力也是巨大的。幾個男人上前勸前,卻誰也抹不下臉來真用力,就連程向東,怕喬可吃了虧,一直在旁邊護著,可要他跟個半老的婦人動手,他又哪裏下得去手。
喬可被她拽得沒法,身子卻拗,硬是朝後使著勁不肯走。這樣兩個女人,一前一後、一扯一頓,展開了拉鋸戰,一個是喋喋不休地一通亂罵、另一個是個悶葫蘆憑你怎麼罵我就是死也不走,看得在場的男人們都目瞪口呆,想拉卻不知如何下手。秦苗苗和喬可,原本都是極精致、極注重外表的女人,到了這個時候,卻是不約而同地都顧不得形象了。最後還是程向東看不下去了,從一旁拉住喬可柔聲勸著,“我們走吧……”
“我不走!”這個向來柔柔順順的女人,此時急得眼淚都淌得凶,紅腫著眼圈仍是不肯退一步,看了讓人難受。
“那我們到旁邊去等……”程向東歎了一口氣,於是在這樣一個對每個人來說都異常糾結的夜裏,程向東陪著喬可在走廊拐過去的另一邊整整站到了天明。
快到淩晨的時候,手術室的門‘嘭’的一聲打開,喬可站得遠,原本靠在牆上,這一下猛得立直起來,腿長時間沒活動卻是一下沒支穩,險些摔在地上。
隻聽得那一邊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手術成功,沒有生命危險’之類的話,喬可這一身緊緊繃住的神經才鬆了下來,掛在程向東胳膊上就跳了起來,“他沒事!他沒事!”
程向東望著那張憔悴的小臉瞬間煥出的晶瑩光彩,心下卻是複雜得連自己都不知做何感想。他倒是很想搖晃著這個女人問她躺在手術室裏那個到底是她什麼人?她就想也不想、自己命也不要地去救他?!出了危險他還沒確定會怎麼樣,她倒是難受得跟快死了一般?!他到底是你什麼人?我又到底是你什麼人?
可是此時,人活著便是最大的幸運;這種話,程向東緩緩閉了眼睛,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
謝北睜開眼睛的時候,手腿都被架得個嚴實;人躺在病床上,簡直可以說是一動也動不成。臉上也是青青紫紫,皺下眉都頭疼;唯一能自由活動的地方,隻有嘴巴而已。隻是誰都料想不到,他用他僅有的一個能動的器官,問的第一句話便是,“喬可怎麼樣?”
秦苗苗一聽,又怒了。
“死了!”
人便是這樣,當她自己年輕時跟謝富強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在重重阻力中,兩個人也曾經吃過不少苦,隻是那時候她從不認為自己追求愛情有什麼錯的地方,甚至覺得她肯為了愛情而容忍自己的男人已經有了妻子這個事實還是一件偉大而高尚的事情,當然也算是吃了虧!在這種情形下老爺子還反對,當然是太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