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煩到了極點;“你瘋了?!”
喬可一個趔趄,卻似真的瘋了一般,複又死死拉住她,不肯讓她走出包廂一步;趕著逃命的樣子,急匆匆說出了下麵這幾句話。
“還有,陶詠婷!你少來管我的閑事。我和程向東藕斷絲連又怎麼了?我腳踏兩隻船又怎麼了?根本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現在謝北被趕出了陸昌,你還要我死跟在他身邊?你才是瘋了!隻有你這種死心眼的醜八怪才願意跟著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吃苦受罪……”
隔了一道竹簾的隔壁包廂,一個男人,似是被釘到了地上,立在桌旁就連一個鞋印的距離都沒有移動過。
那抹熟悉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隻是原本令人如飲醇酒一般的溫柔,此時卻比硫酸更加毀人心肺。今早上,還睡得跟天使一樣,讓他瞧著,就心猿意馬,不過一天、不到一天,怎麼竟能說出這種話?
謝北,臉上早已是蒼白得近乎失了全部血色;兩隻手毫無察覺中握緊得連骨節都要突出皮膚之外。他的唇,帶些顫唞,自己卻渾然不覺。隻是心髒,在這一秒鍾,碎得徹底。他想掀開簾子瞧瞧那廂裏說話的究竟是誰,卻始終沒這個勇氣;他究竟都聽到了些什麼……這是誰在說話?這個說話的女人,究竟是誰……
那抹追殺人命的嗓音,終於在‘啪’的一聲耳光、陶詠婷怒罵著‘無恥、犯賤’和摔打門簾的聲響中嘎然而止;一雙高跟鞋的清脆聲音由近行遠,那隔壁包廂裏卻傳來一陣碰翻了桌椅的‘乒乓’聲。
謝北猛地閉了眼;心髒像是被狠狠砸在了地麵上,痛得無法呼吸。即便,是在這一秒鍾,他的第一個反應,竟然還是想衝過去看看她有沒有被她打傷、有沒有摔痛;可他不敢,他過去,要怎麼說?怎麼做?他要怎麼告訴她,他聽到了……
他在遞交辭呈的那一刻,也從沒這樣彷徨過;拒絕了謝富強將建築公司給他經營的安排時,也沒有這樣不舍……
滿耳,俱是那幾句話‘他被趕出了陸昌’、‘一無所有的男人’‘不會裝純,怎麼能勾起他的興趣’……
謝北,謝北!你怎麼會這樣?!你究竟,被這個女人,施了什麼毒……
漆黑的夜,當謝北從飯局上回到家,直在門外站了許久,卻始終抬不起敲門的手。
一門之隔的屋內,喬可靜靜地站著。透過那扇深咖色的、奢華而堅固的大門,呼吸都有些不順。
她透過窗口,看到了他的車;這一晚上,她就是這樣倚在窗前,等著他回來。
她知道他就站在門外,一道門,卻隔開了兩個人的世界……
終於,鎖孔裏傳來開鎖的聲音;喬可心下一沉,這些日子以來,這男人一直都是敲門讓她來開,像是迫不及待每天到家就要見到她一般,從不自己開門。
所以說,她成功了,不是麼?
門開了半扇,喬可長呼一口氣,歡躍著奔了過去。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好想你。”
說著,人倒是偎進了男人的懷裏。
謝北一怔,習慣性的抬起要摟住她的手,卻懸在了半空當中,怎麼,也放不下去……
像是貪戀著即將失去的心愛,喬可緊緊抓著他的衣角,發了狠一般感覺著來自於他身上的氣息;她閉了眼睛,想把這一刻的,記得清晰、更清晰一些……
“很累,我先洗澡……”
謝北近乎是落荒而逃;他真的忍不住不去擁抱她,就這樣,她偎在他懷裏,他就根本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手臂不去抱緊她。
他沒辦法,他隻能離她遠一些、再遠一些;遠到看不到她,始終,他還是抗拒不了她……哪怕,那柔情,原是摻了酒精的毒藥……
這一夜,他第一次沒有要她;兩個人,靜靜躺在床上,均勻的呼吸下麵,是彼此相互思念的心。
後半夜,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謝北覺得空氣實在有些稀薄,氣壓也低,從床上坐起了身。
他扭過頭,看著身旁睡得安詳的女人,精致的臉龐,無暇得讓人心痛;伸過手,將被子蓋上了她的肩膀,一個人下了地,走到書房。
倚在窗前,他點燃一支香煙;透過絲絲縷縷的繚繞,他看到了窗外廣袤而蒼茫的黑暗。
喬可側躺在枕上,平靜的呼吸;靠近枕邊的一側,緩緩有淚水流下的痕跡……
漫長而孤單的夜,在漸漸來臨的晨曦中一點點褪去;喬可始終閉著眼,卻感受得到那初升的太陽所帶來的亮度,心下長舒了一口氣。
原來今天,還是可以看見的呢……
謝北從書房走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很大的煙味;喬可心下一疼,便也就睜開了眼。
隻是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放大的麵龐,把她驚了不小;然而此時,想再閉上眼,卻又是不可能的了。
謝北亦好像偷盜中徒然被發現一般,膽戰地退了開去。似是避瘟疫一樣,遠遠逃開了他剛剛還想要偷偷吻上的那張臉龐。
喬可心下一苦,笑著問了句,“要上班了麼?”
男人卻轉過了身,從衣櫃裏拿出件鮮亮的襯衫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