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國大軍各地混戰之時,卓牧雲的傷勢也勉強控製住了。
讓卓牧雲有些欣慰的是,洛繽紛雖然對他還有些怒氣,卻並沒有扔下受傷的他一怒而去。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兩個人都有些沉默,卻好歹磕磕絆絆地過來了。
“我要回牧雲宮。”這日,覺得自己的傷勢已可支持路途,卓牧雲有些急迫地對洛繽紛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雖不知如今七國正戰亂紛繁,卻急於回牧雲宮整理留下的千頭萬緒。
“好啊。”洛繽紛雙手托腮,坐在一塊石頭上,眼睛看著溪水,有些悶悶不樂地說。
自從與卓牧雲上次吵了一場之後,她的情緒一直有些低落。
卓牧雲不知道的是,洛繽紛已在冷靜下來之後,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仔細想了一遍。越想越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若沒有顏傾城挑唆在先,絕不會有卓牧雲下令殺人在後。
可是這樣一來,自己卻難免成了顏傾城的幫凶。
強烈的自責和內疚讓洛繽紛幾乎無心做任何事。但她卻絕不會找卓牧雲承認什麼錯誤的。
再怎麼說,他也是親自下令滅了巫妖族的人!
這種矛盾的心理讓洛繽紛一邊關心著卓牧雲的傷勢,一邊卻又不想麵對他。
卓牧雲哪裏知道洛繽紛千回百轉的心思,隻是靜靜地把自己一直在想的打算說了出來,“你也和我一起回去。”
啊?
洛繽紛吃驚地抬起頭來,“我為什麼要跟著你一起回去?我已經說過了,我們現在互不相欠,柳河村的事,我自會去找顏傾城算賬,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是不放心,你畢竟是……”卓牧雲猶豫了一下。
現在就告訴她玄陰之事,到底應不應該?
若她知道自己的玄陰身份,會不會因此節外生枝,或是要脅於他?
她畢竟,曾與妖族往來過密……
卓牧雲搖了搖頭,“隻是我還有些事,想請你幫忙。”
洛繽紛隨手拾起一塊小石頭扔向溪水裏,水花四濺,撇撇嘴說,“我不去。”
這下輪到卓牧雲傻眼了。
按說新帝陛下雖然溫和,但和中有威,所說的話,聞者無不躬身應是,偏偏遇見了洛繽紛,被拒得毫無商量餘地。
“為,為什麼不去?”卓牧雲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不想去。”洛繽紛幹脆利落地回道,“誰說你有事我就一定要幫你的,我也有事要做啊。”
卓牧雲認定洛繽紛在故意跟他作對,耐下性子問,“你有什麼事要做?”
洛繽紛又往水裏扔了一塊石子,漫不經心地說,“找人。”
“找誰?”
洛繽紛回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這種事也要跟新帝陛下彙報嗎?”
卓牧雲被她噎得險些吐血,想了一會兒才道,“若是我認識的人,說不定可以幫忙。”
洛繽紛這才眼睛一亮,對啊,當年顏傾城也說要幫她找人,卻找來找去找不到,這個新帝既然統領大荒……
洛繽紛跳了起來,“他叫小葉子,脖子後麵有一個綠葉胎記。你若是能幫我找到他,我就跟你回牧雲宮。”
卓牧雲愣了一下,隨即臉上一熱。
想不到她還真是有人要找,自己剛才還真有點小人之心,竟以為她在跟自己使性子。看來自己的疑心病也不小。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卻見洛繽紛正呆呆地看著他。
卓牧雲不覺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你笑起來的樣子好好看。”洛繽紛脫口而出,“怎麼之前你都皺著眉頭板著臉的?”
“我有嗎?”卓牧雲也不知是在問“他笑起來好看”,還是在問“之前他總是板著臉”。
洛繽紛不禁笑了起來,又追問了一句,“你會幫我找小葉子吧?”
卓牧雲也笑了,伸出一隻手掌,“一言為定!”
兩人輕輕擊了一掌。
手掌相觸,心中都有了一點異樣的感覺,說不清是癢是麻。
待得上路,卓牧雲才發現大荒正陷入一場莫名的混戰。
一路之上,雖是靈騎一掠而過,百姓流離失所的慘狀卻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洛繽紛也沉默了。
不論是妖族,還是人族,想要的都不過是一個和平年景啊。
百姓們的要求如此卑微,如此平凡,可是在亂世之中,卻往往成為最大的奢望。
終於到了牧雲宮,卓牧雲躍下靈騎,大步向裏便走。
他急於知道,在他不在牧雲宮的日子裏,大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聞訊而來的桑柔乍見卓牧雲,又驚又喜,搶上來扶住了他,“牧雲!你還好吧?這些天你去了哪裏?”
“先別說這些,桑柔,我不在牧雲宮的時候,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七星國混戰一團?”卓牧雲後退一步,不動聲色地從桑柔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桑柔的眼神不易察覺地黯了一下,隨後便強笑道,“是,你平安回來就好,你先進來,我慢慢說給你聽。”
卓牧雲點點頭,方要進入浮生殿,又想起洛繽紛還在,便轉頭吩咐桑柔,“這位是洛姑娘,你先安排她住下。”
洛繽紛雖不是第一次來牧雲宮,但上次是顏傾城帶著她偷偷潛入,根本沒有好好看看周圍,這會兒正好奇地東張西望。聽見卓牧雲讓她先住下,她趕了幾天路,著實也累了,當下也無異議,等著桑柔帶她去客房。
桑柔聽到“洛姑娘”三個字,卻是心中一動。
她剛剛一心都在卓牧雲身上,這時才看出在他身後跟著的洛繽紛。
細看過之後,更是瞪大了眼睛:這,這不就是當時在大殿中,卓牧雲重傷之時,帶走他的人嗎?
當時,她還召喚了兩隻奇怪的火鳥!
“她,她是那個……”桑柔指著洛繽紛,要不是看到卓牧雲警告的眼神,差點就說出了“妖女”這兩個字。
洛繽紛看看卓牧雲,又看看桑柔,“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不歡迎我?那我回去了。”
她說著,嘟著小嘴轉身就要走。
搞什麼鬼,可是卓牧雲千請萬請請她來的,又不是她自己要來的,這個紫衣服的女人為什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洛繽紛腹誹道。
桑柔沒想到洛繽紛的脾氣這麼大,在卓牧雲麵前也是這麼說話,一時倒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卓牧雲有些哭笑不得,“你年齡不大,疑心病卻不小,誰說這裏不歡迎你的?要不要我親自送你去客房才算禮數周到啊?”
“那倒不用。”洛繽紛停下來衝他扮了個鬼臉,“隻要這位姐姐別拿看妖精的眼神看我就好了。”
一句話說得桑柔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洛繽紛卻已蹦蹦跳跳在前麵開路了。
桑柔又看了卓牧雲一眼,卓牧雲對她點了點頭,“你先送洛姑娘去清風閣,然後來找我。”
桑柔答應著去了。
去清風閣的路並不近,桑柔帶著洛繽紛七轉八轉,自己的心思也是七上八下。終於,桑柔忍不住了,“洛姑娘,如果我沒認錯的話,在牧雲身受七劍刺身之時,是你衝出來搶走了他,是嗎?”
洛繽紛毫無誠府地點點頭,“嗯,是啊。”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桑柔厲聲問。
洛繽紛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你幹嘛這麼緊張,我是為了救他啊,你看他現在不是好好的了嗎?”
“救他?怎麼救?他受了那麼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