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李珩,看上去哪裏像一國太子,在我眼中,倒是和軍營中那些楞頭小兵一般。一頓早飯也能吃得這麼有聲有色,我隻覺頭疼。
徐徐子同楚煦說要沐浴齋戒三日,這兩人八成是想在我府中住下了,我正要找人安排他們,卻見他們的隨從早已收好了行囊。
我不解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這是?”
徐徐子笑道:“我們自然是不能住在你府上,否則楚煦該對你有所懷疑了。”
“那你們昨晚還敢來?”我嗤笑一聲,“住幾天不是住,你這就有些掩耳盜鈴的嫌疑了。”
李珩上前打斷我們道:“走吧,一會兒還要去丞相府上呢。”
原來他們做的是這個打算,我鬆了一口氣,叮囑道:“一切小心。”
徐徐子拜別道:“不必憂心,這幾日我們是最安全的。”
我點點頭,送他們二人到了門口。李珩先上了馬車,徐徐子上去之前,又對我說道:“笑塵現在應該在遼國了。閻都已經攻下,我聽聞楚越朝中丞相和君王的關係頗為緊張,你莫要站錯了隊。我估摸著,這次過後,下次再來,我就要娶你過門了,你可要做好準備。”
我微微一笑:“我倒是期待著你帶我離開這裏。”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悄悄話?”李珩從車內探出腦袋,催促道:“快點啊,晚了就趕不上午飯了。”
“你能不能有點太子的風度?”徐徐子沒好氣地回身凶了一眼李珩,又朝我投來一個期許的眼神,便轉身鑽進馬車。
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我佇立在林府門前良久。心中帶著萬千愁緒,卻發現京都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回到屋中換上男裝,去後院牽了馬,直奔十八裏鋪。
店中老板早已不是那個美麗的女子,隻剩下幾個壯漢在一一旁坐著,見我上前來,其中一個漢子擺手道:“這裏沒有再賣酒肉了!請回吧!”
我卻不說話,隻是找了張桌子獨自坐下。那壯漢見我不肯走,卻是幾個人圍了上來,“小兄弟,你且回去吧,這家店的老板娘已經不在了,我等隻是守在這裏,等她娘家的人來收拾她 的遺物哩。”
“怎麼就不在了......”我看著他們,卻更像是自言自語。
幾個漢子一聽我開口說話,知道了我是名女子,都驚訝地看了一眼對方。方才那個讓我走的漢子坐到我對麵,深深歎了一口氣道:“世事無常啊。”
我垂下頭,一時間竟不知所言。那漢子起身走了,不一會兒,桌上多了一壺酒,他道:“我看你麵生,應當不是常客,這壺酒是她生前釀的,我們幾個再過幾日也要散了。你且拿回去吧。”
望著桌上的酒,我拱手道謝。提了酒策馬往錦裏方向去了,卻不知道玉薇的歌舞坊是否還在?
憑著記憶,到了歌舞坊內,因是白日裏,裏麵較為冷清,我正要抓個小廝詢問一番,卻忽然迎麵急匆匆跑過一個小姑娘。
那不是......“念兒?”我不確定地叫了一聲。
“啊......啊?”她刹住身子,緩緩轉過身,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是?”
果然是念兒。我上前幾步,扯開了頭上的發冠,一頭長發批開,念兒大叫起來:“安尋姑娘?!你怎麼回來了!還是,還是這身打扮?”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這急匆匆的要去哪裏?”
她答道:“新來的頭牌想吃桂花糕,我正要去給她買。”
收回手,我道:“那你忙去吧。對了,玉薇呢?”
念兒朝我怒了努嘴,我朝旁邊看去,玉薇手中拿著一把折扇緩緩走來,她眯著眼睛道:“這是哪位公子稀客?念兒你在嚷嚷著什麼......”待走近之後,她眼睛立刻放大了一倍:“是你!”她看向我,將我上下審視一番:“還真是你。”
坐在歌舞坊後院的槐花樹下,我給玉薇倒上一杯酒,自己則就著小酒壺悶了一口。
她在我拆開酒時,就讚許道:“好酒。”喝下一口之後,她眼睛一亮,“你這是哪兒來的?”
我道:“這酒是好酒,不過僅此一壺。”
她卻是翻個眼色,將扇子拿起扇了幾下,笑道:“我之前怎麼就沒發現,你原是個貴人。”
我又喝了一口酒,她也拿起杯子飲下半口,又道:“怎麼了?這次又是因著什麼事情要出走啊,林將軍?”
將頭磕在桌上,我鼓了鼓兩腮,吐出一口氣,悶聲道:“我現在是哪兒也去不了,隻能來你這裏尋點開心了。”